铁娃他们一连干了十来天,连一面墙都没有砌好。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啊!想防守就应该在山谷中狭窄的地方筑城啊,高高修起一道墙,真的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可这个主将偏偏好大喜功,非要在大片开阔地筑城,还要筑一座完整的城池,这不是变相作死吗?万一敌人此时杀过来,这三千步兵还不得被人团灭啊!
铁娃心里盘算,南军筑城这么大动静,北军不可能完全不知道。南军以步兵为主,善于守城,北军以骑兵为主,擅长野战。如果北军的统帅智商在线的话,不可能眼看着南军在白虎口把城池筑好。也就是说北军随时有可能会杀过来,到时候铁娃他们可能就要跟着遭殃了。
眼下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路是留下来继续筑城,然而这条路怎么看都是死路。剩下的一条路,就只能是逃走了。于是铁娃每天干活时,都留心观察四周地形,盘算着逃跑计划。铁娃在休息时把大家叫到一起,给他们分派任务,让每个人观察一片区域的哨兵轮换情况,看看有没有可乘之机。
两天过后,大家都来到铁娃的帐篷中汇报了,所有的哨岗都是几班倒,根本没有空窗期,也没有死角。众人沉默下来,都垂着头,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突然,二傻子兴奋的说:“张头领,我知道哪里能逃出去,北边没有哨兵啊,这墙也还没有修好,大家夜里爬过去,不就跑了吗?”
二驴子又是一巴掌拍过去,打的二傻子脑门一声脆响,“你这傻驴!北边是没有哨兵,你家在哪边?往北跑怎么回家?”
铁娃脑中却灵光一现,觉得有门。二傻子说的是事实,北边正在修的城墙根本没人把守,因为派人守一堵破墙也没有意义。铁娃他们在这里都有了帐篷可住,倒不是因为主将如何爱民,而是因为城墙南面一排帐篷都给了民夫睡,再往南才是守军的营寨。主将这样安排,一来可以防止民夫逃跑,二来如果北军来偷袭,首先会杀进民夫的营帐,民夫们不可能不叫,实在是最好的报警器。
民夫都是从南面抓来的,自然没有人想往北跑。经过二傻子一提,铁娃却觉得,往北跑也未尝不可。如果往北跑出一段路,再找一条上山的小路,从山上绕过南军的营地,那不就溜之大吉了吗?
反正留下来九死一生,铁娃决定冒险试一下,说不定就能逃出生天。铁娃跟大家交代好了计策,第二天白天吃饭时,大家都藏了些食物。等到夜里,南面的守军都睡熟了,只剩下一些明岗暗哨在守夜。
铁娃往北面一看,那未完工的城墙平均只有两米多高,像一条黑黢黢的巨蟒伏在山谷中。铁娃看到最近的哨兵已经开始打瞌睡,便指挥大家陆陆续续跑了出去,一个个翻过墙,向着乌黑的北面摸去。
大家走出了几里远,夜实在太黑了,看不清楚路。于是铁娃就叫大家挤在山脚下一块大石头后面,先睡一觉,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找路。
这一夜,铁娃心中忐忑不安,忍不住想象各种可能发生的事,如果南军追上来怎么办?如果遇到北军怎么办?如果找不到上山的路怎么办?这些问题反复折磨着铁娃的大脑,然而,旁边的二傻子却鼾声如雷,这货真是心大啊!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铁娃叫醒大家,先吃了些干粮,然后开始找上山的小路。果不其然,没多久二猴子就发现了一条山路。铁娃让二猴子前面开路,众人一个跟着一个上了山。
这条小路若隐若现,可能是猎户踩出来的,也可能是山里人采药时走的路。大家走了一个多小时,路竟然越来越宽,还出现了几个分叉口。很显然,这山里头有人定居。铁娃只能根据太阳的位置判断方向,然而,山路十八弯,说方向并没有什么意义,铁娃也只能碰运气了,走到哪算哪吧。
大家走到中午,也不知道身在何处,有没有绕过南军的营地。众人都是又累又饿,铁娃便叫大家停下来休息,吃点东西。突然,山路前方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树枝折断的声音。
铁娃一摆手,示意大家躲起来,然后只叫上二驴子跟二牤子跟自己来。二驴子拿着一把斧头,二牤子拿着一柄大锤,这些都是在南军营里顺出来的。
铁娃领着二人,蹑手蹑脚的往前走,想看看是什么情况。三人只转过了一个弯,顿时惊呆了。原来前面不远处,一颗歪脖树下面挂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想上吊,却把树枝坠断了,但是树枝没有全断,依旧连着树干。这下可苦了那寻短见的女人,想死死不了,想活走不开,她的脖子被一根腰带勒住,腰带另一头仍旧缠在树枝上,只能踮起脚尖维持呼吸。看来不管人的主观意志如何寻死,濒死状态时身体还是会激活求生的本能。
有什么事比上吊寻死压断树枝更尴尬吗?铁娃忙喊一声:“快救人!”二驴子猛冲过去,举起斧头,咔咔咔几下砍断了树枝。那女人一下子歪倒在地,二驴子忙接住她。
铁娃上前问道:“姑娘,你年纪轻轻为何寻短见啊?”那女子二十来岁,身材高挑,五官俊秀,只是小腹微微隆起来,好像是怀孕了。女子见到铁娃他们三人,脸上红红的,涕泗横流,抽泣着说:“我不活了!你们别救我了,我再换一棵树。”说着就挣扎着站起来,推开二驴子的手,转身又去找歪脖树。
二驴子忙问道:“妹子,你这是怀着孩子吧?你这怎么能死啊?那孩子可咋办?”那女子回过头,哭的更伤心了,呜呜咽咽的说:“我这样的身子,哪个男人还肯娶我?我家里人嫌我丢人现眼,老爹只扔给我一条腰带,让我转世去投胎,你们别救我了,我真真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