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萝平常惯于描眉点妆,且刚入教之人,身上纹的不过是三瓣莲纹,样式简单,是以她画起这莲纹来也十分得心应手。待叶婉萝收了笔后,沈鱼也便转过身把衣裳收拾好。
然而正当沈鱼背了手系着颈上的抹胸细带时,却听得叶婉萝问:“姐姐当真要亲自替宋道长画么?”
沈鱼听得,顿了顿方应道:“是。”
她刚应了却听闻背后的人轻轻叹了一声。
“……原来姐姐还是信我不过。”
沈鱼听了这话,边想着边正了衣襟,终转过脸与叶婉萝正经道:“我信你。但阿渊是我的男人,我不要旁人瞧见他。”
叶婉萝不过想着逗逗沈鱼,未成想她会说出这番话来。是以她一时间竟是怔了怔,须臾方笑着道:“……难怪他喜欢你。”
沈鱼听闻此话,默了默,又问道:“阿萝,其实……你喜欢他什么?”
叶婉萝闻言一笑,“自然是喜欢他长得好看。”
“可悟真教里好看的人不是多着吗?”
“是。”叶婉萝听得垂了眼,似是想了想方小声道:“……也兴许是喜欢他不喜欢我吧。”
这话说得沈鱼似懂非懂,她正要追问,却听见车厢外传来细细的叩门声,随后便是宋渊的声音。
“姐姐好了吗?”
此番沈鱼尚未答话,叶婉萝已应了声好,接着把门拉开了。之后宋渊同叶婉萝便换了位置,由叶婉萝在外守着。
宋渊上了车,把门合上,边解了衣带松开衣襟边问道:“姐姐学会了吗?”
“嗯。”沈鱼应着,手已是执起了叶婉萝搁在一旁的笔。
宋渊见她神思不属,便握了她的手小声问道:“在想她说的话?”
“你都听见了?”
“是。”
“阿渊,你说她为什么偏偏要喜欢不喜欢她的人?”
宋渊闻言想了想方应道:“叶婉萝生得好,虽然年纪小小便糟了磨难,但到了悟真也颇得那吕教主看重……想来在男女之事上她是一贯顺风顺水的——”
沈鱼听至此,心中顿然明了几分,遂接着道:“然而却在你这处碰了钉子,因而﹑因而……”
“嗯,求而不得总是好的。”
沈鱼听得,却是皱了皱眉,“那你呢?”
“我?”宋渊说着,捏了捏沈鱼鼻子道,“你倒是忘了谁在蓬莱等你七年了?”
“我﹑我……”
“姐姐,各人自有各人的机缘。”宋渊说罢拉了沈鱼握着笔的手送到自己胸前,“她早晚会想明白的。”
沈鱼闻言,一时无语。良久,她才垂眼应了一声,终是提了笔依样画葫芦般在宋渊胸前画了三瓣莲纹。之后待宋渊收拾齐整了便招了叶婉萝回来。
叶婉萝从远处走来,与沈宋二人道:“既好了,我们便出发吧。”
宋渊见此问道:“谁来驾车?”
叶婉萝听得,一跃而上坐到二人身旁道:“再等一会就是,我的人快来了。”
宋渊想到叶婉萝曾说过她早已在悟真暗中招揽人手,便问:“你手下的人有多少?”
“不多,此事关系重大自然不能予许多人知晓。”叶婉萝语声刚落,又指了指一道从远而至的人影道:“来了。”
她说罢转身合了车门,又与二人说道:“不论今晚事成事败,只怕都有一场乱子。你们记得我的人以绿腰带为记,腰带上俱绣了曼陀罗花。”
“你想得倒是周到。”
叶婉萝听得笑了笑,“性命攸关,我自然要想多些。”
三人说自此,忽地听得外头有人喊了一声“大使”。叶婉萝应声,马车随即缓缓前行。想来那别宅与三人相约之地本就不远,马车行了不久便停了下来。
临下车前,叶婉萝又吩咐二人道:“兵器先放在车上。等下入了别宅你们垂着脸,跟在我后头便是。眼下在这别宅里,除却吕玄池其他人还使唤不了我。”
沈宋二人听得,按叶婉萝吩咐把兵器落在车上,方随她下了车。待二人下了地,始见刚刚驾车的也是个妙龄姑娘。这姑娘生得稚嫩貌美,看着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她见众人下了车,便走在前头开路,三人从后跟着,不一息已到了别宅所在。
此时宋渊悄悄抬眼打量,只见这别宅朱门绮户,看着不过是一般富贵人家住处。然而正门却有不少人守着。一路上沈宋二人均依了叶婉萝吩咐,垂着脸乖顺地走着。而沿途碰着的悟真子弟对叶婉萝均似是十分敬重。
直走到别宅深处时,原来领路的少女方回转身与叶婉萝施礼告退。叶婉萝微微颔首,接着把沈宋二人引到自个屋子里去。三人进了屋子里间,方真正宽了心。
“阿萝,那些人瞧着很是怕你呢。”
叶婉萝听得,嘴角微勾,“现下教中无涯散发配由我掌管,他们自然怕我。”
宋渊听罢说道:“看来那吕教主对你果然十分器重。”
叶婉萝在沈宋二人跟前向来尚有几分少女品性。然而如今蓦地听得宋渊所言,她脸色却是骤变,眸中已是杀意毕露。
宋渊见状,也知自己戳了她痛处,不禁叹了一声道:“只他多信你一分,今晚成功的机会也大了一分。”
叶婉萝闻言,与二人一笑,只那笑意却未至眼底,“你说得是。若非如此,也枉费了我两年心血。”
三人如此说了会话,叶婉萝又指点了先备好的藏身之处——原来里间的塌边有一幅假墙,墙后堪堪可藏得沈宋二人。
“这地儿想来是从前宅子主人用来安放贵重之物的,如今倒是给了我便利。”
叶婉萝说着又向沈宋演示了一遍机关操作,待演练熟了,方说道:“今夜我得与教主陪客,你们子时前便须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