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招魂一事,众人折腾了大半夜,翌日便都起得晚了些。尤其徐见山与沈鱼。徐见山是七星子,天生体弱,后来上蓬莱观拜张了性为师才把根基调正过来,只身子骨仍比寻常人差了些。至于沈鱼却是整夜辗转反侧,睡不安稳。
故而沈徐二人起来时,宋渊同樊见纯已经去了义庄。樊宋临行前托伙计与他们道,他们先去义庄为那姑娘诵经作法,回来后一同用了午膳便出发往三清山。这二人本就没休息好,听得这话便都各自回房歇息了。
二人上楼时,徐见山却问沈鱼:“昨夜可是睡不好?”
沈鱼暗忖,昨晚被吓得腿软已是十分丢脸,这番可不能再让别人知晓她做噩梦了。于是她便回徐见山道:“是,我认床。”
及至午后,沈鱼再下楼,徐见山已上了席,正拿了他的帕子在擦拭碗筷。
徐见山瞧见了她,便招呼她坐下,接着竟从怀里摸了道三角黄符出来与沈鱼道:“这是宁神符,有安神之效,沈姑娘夜间若睡不安稳,可把它放在枕下。”徐见山说罢便垂了眼,接着擦他的碗筷,也不看沈鱼。
沈鱼想到宋渊曾说这徐师弟也是心善之人,便道了声谢把那黄符收了。
“我听阿渊说过,你们师兄弟各有所长,你擅长的什么?”
徐见山听得她问话,方抬眼答:“算命。”
沈鱼哦了一声,又问:“那你给阿渊算过命吗?”
徐见山摇了摇头,“道门中人不轻易把八字交予旁人,只看见源师兄面相已知他命中富贵,非僧道之命。”
沈鱼听罢,心道:阿渊原是郡王世子,本是十分矜贵的,看来这徐师弟有些本事。如此想着,她便把脸挨近了徐见山问:“那你瞧瞧我面相如何?”
徐见山不妨她如此,蓦然只见她雪白的脸上长睫微翘,如玉扇一般。他看得一怔,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便别了脸道:“我看着……是很好﹑很好的。”
“怎么个好法?是不是会名动江湖?”
徐见山听得,正想着该如何应她,这时却有另一个声音道:“表姐,你们在说什么话呢?”
沈徐二人闻声回首,见来人正是从义庄回来的宋渊和樊见纯。然而他们身后竟还跟着一个穿着青色衫裙的陌生姑娘。这姑娘年约十七﹑八岁,长着一张瓜子脸,水杏眼。虽则身量娇小,然而她眉目妍丽,粉脸红腮,仿如山野蔷薇,十分明艳夺目。只这时她杏眼微肿,显是刚刚哭了一场。
沈鱼见得,便对她很是好奇,也不应宋渊的话只问道:“阿渊,这姑娘是谁啊?”
宋渊听罢答道:“这姑娘名为叶婉萝,是方才我和师兄在义庄识得的。”
众人互相厮认了一番,便坐下来说话。原来叶婉萝非本地人士,她远从代州而来,寻到这密州地界是为了寻亲的。却说她有一胞妹,今年不过十五,生得十分娇美可人。只家中管束不严,早些时候她竟留信道与人私奔去了。父母得知后痛心疾首,然而叶婉萝却察觉那信虽是胞妹笔迹,但可能是受人胁迫而写。此后她明查暗访,始知那阵子曾有悟真教于当地出没。她追踪着线索,一路寻到密州。早前探听到有人在此地寻四阴女,便来到这镇上。谁知没找着那寻四阴女的人,却寻到义庄去了。
叶婉萝到了义庄,听得那姑娘身死之事,一时感触便就地哭了一场。樊见纯见此,便与她道那寻四阴女之人许是往南方去了。叶婉萝得知他们是隐仙中人后,便想隐仙门人各有本事,不若与他们一同上路,不但有个照应,兴许多几分机会寻到胞妹。
待叶婉萝说罢,樊见纯便道:“我这徐师弟精通半仙之术,叶姑娘不妨把令妹生辰八字交予我师弟,也许能参透令妹所在。”
徐见山闻言应了声,又让伙计拿了纸笔过来。待叶婉萝写了个时辰八字,徐见山便在纸上细细地算写起来。他边写边同叶婉萝印证了她胞妹长相性情,叶婉萝俱应了是。只他后面再算下去便皱了眉头,末了与叶婉萝道:“在下确实算到令妹命犯桃花劫,只这劫在两年前已是应了……”他说罢见叶婉萝脸色不善,便安慰她道:“既她两年前无碍,今后当是顺遂的。想来,你们姊妹还有重逢一日。”
叶婉萝听得心中稍慰,遂与徐见山道了谢。
那边厢沈鱼因从未结识过同龄女子,又见这叶婉萝不只生得貌美,且说话举止直爽大方,心中便生了些亲近之意。
沈鱼如此想着,便坐到了叶婉萝身旁与她道:“阿萝妹妹莫伤心了,你与我们同行说不定很快便能寻着你妹妹的。”
坐在旁边的宋渊听得沈鱼一开口就认别人做妹妹,十分不要脸面,便朝她碗里夹了条青菜道:“表姐,食不言寝不语。”
沈鱼多数时候是不听宋渊管的,是以听了这话也没睬他,只顾着同叶婉萝说话。
二人说了会话,叶婉萝便道:“鱼姐姐与宋道长是表姐弟么?难怪都生得……”她说着便垂下了脸,竟是红了耳根。
沈鱼听了却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怎地叫他宋道长啊?好似他已经七老八十一般。你叫他阿渊就好了。”
此时叶婉萝还未答话,宋渊便朝沈鱼哼了一声道:“不好。”他说罢又与叶婉萝道:“叶姑娘唤我法名就好了。”
待几人膳毕,沈鱼便拉了叶婉萝去自己的房间歇息。这时楼下便只余下隐仙三师兄弟。
二女一走,宋渊便问徐见山,“那叶姑娘是否有什么蹊跷?”
徐见山默了默方说道:“师兄也知晓我本是代州人士……这叶姑娘的口音听着不像代州人。”
“那她妹妹的生辰八字呢?”
“倘这八字不假,八字命主十三岁时应已遭了桃花劫……两年前怕是﹑怕是已经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