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彻底封死城门后,钱睿渊等人在城墙上一站便是两个时辰。
以武者之身这点时间倒也不觉得累,但站得越久众人越焦躁不安。
因为他们感受到了恐惧,来自王二狗无休无止杀戮的恐惧。
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对连山城而言却是毁灭性的灾祸。
熊熊烈火蔓延至全城,被城墙圈禁就像是火炉一样,别说城内,就算是在城外都能感受到散发的高温。
干旱的天气更助长火势,若一直不加干预,只凭这火就能将连山城烧为白地。
可除了城中民众,没人在意连山城会变成什么样。
亲手将全城引入炼狱之中的钱睿渊,敢做就早就考虑过最坏的结果。
葬送一城他不觉得能做到,但这个可能也被他心中预演过。
所以哪怕现在看起来再惨烈,钱睿渊始终安之若素。
与这些不相干的事情相比,王二狗才是他最为上心的人。
自他站在这城墙上开始,不管干什么,视线始终没有从王二狗身上移开过。
他看到王二狗跳进城内后就开始杀,两个时辰的时间,东西南北不知来回屠戮了多少遍。
正是因为他一直看在眼里,心里才会滋生出恐惧,而且越来越盛,到现在几乎喘不过气来,本能的想扭头逃离。
人怎么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哪怕是武者总也会累,会疲惫不堪。
但王二狗在他们眼里就是不知疲倦的疯子,如此高强度的爆发杀戮,竟是没有半点要停下的迹象。
杀了多少没人数得清,但没有两万也该有一万了。
别说一万个会逃跑的人,就是站着不动让他砍,力气也会耗个七七八八。
可看王二狗的样子哪有力竭的迹象,甚至还越杀速度越快,即使增长的不明显,但却逃不过钱睿渊的眼睛。
还有就是每杀一人王二狗都将其吸为灰烬,到现在居然都没到极限,钱睿渊有种亲手缔造出一个绝世魔头的感觉。
宝物也好,魔功也罢,如此强绝虽更让人觊觎,但其威力也更让人恐惧。
这不禁让他怀疑先前所说的话,任何事物都有极限,可到现在他都没看到王二狗的极限在哪。
“要是没有其他外在因素干扰,他恐怕真能凭一己之力把连山城给屠掉。”
钱睿渊嘴唇颤动着自语,声音小到他自己都险些听不到。
他看了一眼天色,处在正中的大日让钱睿渊不敢直视,心里从期盼着血刀门的人赶紧来,到现在的不知血刀门该不该来。
王二狗杀得再多再冷血他都不会在意,作为亲手引起这一切的人,心再冷也冷不过他。
真正让他产生动摇的是王二狗的诡异,这已超出了他所认知的武者范畴。
“重宝还是魔功又岂是常人可以谋夺的,那是更高层次才可染指的存在。”
钱睿渊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会去信血刀门,而不是亲自下场。
可哪怕如此还是低估了王二狗,血刀门只怕也差着火侯。
作为一个合格的智者,又极懂得趋利避害,意识到这一点的他已经心生退意。
无论是王二狗还是血刀门,狠下心来也可以全部抛弃。
哪怕为此一无所有,钱睿渊也在所不惜。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取舍之间当有大魄力大决心。
钱睿渊明显是不缺的,正当他欲要下令逃离时,族人的一声惊呼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魔头停下来了,还有这又是怎么回事?”
一句话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们纷纷看向王二狗。
只见那熊熊烈火烧塌的房屋之间,正有一人在火光映照的空地上静立着。
好似雕塑般的王二狗突然静立不动,是他身体出现了问题。
就在静立之前,杀戮到没有理智的王二狗,眼中只有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色。
血能入体也好似没了感觉,可就在刚才又有血能入体的时候,王二狗浑身都传来剧痛。
痛到王二狗眼中血色消退数分,理智也是在此时开始恢复。
这样的痛苦其实还没有修炼铁身诀来得猛烈,但却唤醒了他的理智。
王二狗静立不动就是在检索自身,剧痛究竟是从何而来。
但只是顷刻间他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原来是体内血能太过充沛,几乎要把他身体都得撑爆。
也就是说血能的吸取已经达到极限,要是再继续下去他非得爆体而亡不可。
这还是王二狗第一次出现这种变化,尽管他早就知道血能也会有容纳不下的时候,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那么快。
在他自己的感应里,此时血能已经充斥了全身每一处细小的地方,再无法挤进一丝一毫。
而后果便是他此刻足以比肩上品利器的肉身,竟也被撑得出现裂纹。
像是被黏合起来的瓷器,有种轻轻一碰就会碎裂之感。
尽管没有那么脆弱,但也差不了多少。
王二狗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心里却没有半点担心,因为要解决起来他现在有两个立竿见影的办法。
当他将注意力从体内收回,立即把想法付诸于实践。
这么血能不用于修炼铁身诀提升实力,那就是浪费。
尽管他什么也不做也不会浪费,但要是不消耗一些,以血珠吸取血能的特性,他也不敢保证下一个瞬间会不会爆体而亡。
他是不怕死,这样的死法未免太过草率。
心念转动第三层的铁身诀便开始运行,甚至功法不得中断的特性,让王二狗只需维持住劲力运转,其它的就不用他操心。
至于那粉身碎骨的剧痛,王二狗都已经产生了一定的抗性。
血能会让他清醒,虽然这会痛得更加清晰,但也避免了痛到使劲力失控的风险。
正当他开始修炼铁身诀后,敏锐的五感让王二狗察觉到了什么。
有人在看着他,距离稍远还不止一道目光。
随着感觉王二狗猛然扭头看去,正对上城墙上钱家众人的目光。
只是隔空一道眼神,却让钱家众人齐齐退后,直到后背贴上墙面才停止。
目光相对便有如无数冰寒的利刃贴近肌肤,令人寒毛卓竖如坠冰窟。
他们以为自己要死了,但那只是一道眼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