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火车蜿蜒西行,离着鸢都城火车站已经不算太远了。
火车中段,加挂的贵宾车厢中,有一个看上去并不怎么起眼的包厢里,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紧紧靠在窗边,翻看着桌上的一份报纸。
这份报纸是从栈桥市带上火车的,刊载的也都是栈桥市的新闻,中年人显然对报纸上那些诸如富家少爷为歌女一掷千金、大家闺秀和穷小子私奔之类的新闻更加感兴趣,一边看着这些内容,一边笑出声来。
不过,在这个包厢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坐在这个中年人的对面。
这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青年,不苟言笑,整个人坐在那里就好像是一截木头一样。
他无视掉了中年人的贱笑,更不关心中年人此时此刻正在做什么,他唯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包厢的门。
当包厢门被敲响的时候,青年眉头微皱,起身将门拉开,问道:“什么事?”
门外,斜靠着一个看上去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年轻女子,一身配了牡丹大花的旗袍上,还沾着些许酒渍。
她醉眼迷离的看着这个青年,笑了笑,问道:“先生,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不要!”
青年冷漠的看她一眼,随手就准备关门。
“先生,不要这么无情好不好?人家,人家都快伤心死了!”
年轻女子伸手挡住车门,不让他关,带着委屈的哭腔说道:“那个忘恩负义的小白眼哄骗我一起跟他私奔,结果在火车站的站台上,把我哄骗上车之后,他自己留在下面带我的金银细软跑了,我……我好命苦啊……”
“与我无关!”
青年脸上保持着冷漠,说道:“请你离开,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今井君,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嘛!”
中年人听到了年轻女子的故事,却是大感兴趣,开口说道:“你请这位小姐进来,我想听听她的故事。”
“常盘先生,我的任务是保护您的安全!”
青年今井板着脸说道:“所以,我不能允许任何来历不明的人接近……”
啪!
他话没说完,年轻女子突然一巴掌抽他脸上,问道:“你说谁来历不明呢?说谁呢?本小姐可是栈桥市商业区出了名的名门闺秀!你算什么东西,敢说我来历不明?”
“八嘎!”
今井勃然大怒,反手就想抽这个年轻女子耳光。
“好了!今井君,不要这么扫兴!”
中年人常盘先生却是及时阻止道:“你看看这位小姐,这么的美丽,这么的风姿绰约,来历不明不过是我们还不熟悉而已!快请这位小姐进来吧!”
外貌上的平庸,并不能限制住他内心深处的某种冲动。他喜欢这名年轻女子的美貌,他想要听听她的悲惨故事,他还想能够有机会将对方占有……
“听见没,你的主子都请我进去呢,你这条哈巴狗,赶紧给本小姐让路!”
年轻女子嘻嘻哈哈的笑着,从今井的身边挤了进去。
今井的脸都黑了,飞快的探出一颗脑袋,看了看外面走廊里有没有异常,确认暂时没什么发现之后,才撤回身子,把门关上了。
而那位年轻女子貌似已经喝得酩酊大醉,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她挥着手里的酒瓶,对常盘先生说道:“一看您就是一位好心的先生,你刚才说什么?……哎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火车车身有一点小小摇晃的原因,年轻女子脚底下一个趔趄,身子一个摇摆,眼看就要摔倒的样子。
就在这一刻,常盘先生吃了一吓,抬起身子,准备去接一下年轻女子的身躯;今井皱皱眉头,有种把这个年轻女子扔出火车的冲动。
还是在这一刻,年轻女子手中的酒瓶脱手飞出,砸在了常盘先生的脑门上,空了的掌心里豁然亮光一闪,冒出来一柄锋利的匕首。
踉跄的身躯,终于以倒在今井双手推搡之间作为结束,但与此同时,年轻女子手里的匕首也刺入了今井的肚子。
“八嘎!你是刺客!”
今井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反手一刺,低吼一声,双手一错想要袭击这名年轻女子的后颈。
“你说对了,我是刺客!”
却听年轻女子冷笑一声,身形顺时针猛地一转。
她的人在转,她握着匕首的手跟着一起转。
嗤的一声,锋利的匕首在今井被切割开的腹部衣衫背后,一并切开了他的肚皮。
血液从伤口处涌出,今井满腔格杀对方的意志,却终究败给了垂垂将死的身躯。
而对方在他眼前冷笑着,双脚前冲,连带着把今井的人推到了窗口处。
夏末秋初的车厢里,并不算凉爽,所以车窗是开着的,年轻女子把今井推到车窗口,握着匕首的手猛地发力,脚底下却是一勾今井的脚腕。
砰地一声,今井的人就被她一举推出车窗。
严重受伤的身躯,恰恰撞上铁道边一个石头垛子,今井的身躯抽搐了两下,就此死去。
而在车厢里,常盘先生甚至还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自己的脑门被酒瓶砸的有点疼。
他有些恼火的揉着脑门抬头,接着就发现年轻女子摘掉了手上原本带着的黑色手套,扔出了车窗。
手套上,血迹斑斑。
“你……你是什么人?”
常盘先生的眼神之中再也不复刚才的冲动和迷离,他惊悚的看着这个年轻女子,颤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年轻女子微微一笑,走到他的面前,伸出一只手,说道:“现在我给你一次机会,要么你自己交出来,要么我自己搜出来。”
“八嘎!”
常盘先生勃然大怒,抬手就要去拔自己腰间的手枪。
但年轻女子早有所料的样子,轻轻冷笑着猛地甩起旗袍下面的长腿,悍然抽在了常盘先生的左侧脑门上。
常盘先生的手明明已经抓住了手枪,但骤然受到重创的脑袋一晕,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然后,他脑袋一耷拉,晕了过去。
“陆军省常盘佐夫,派你这样的蠢货来护送机密文件,真是等于把文件白送给我!”
年轻女子轻笑着上前,把本来被常盘先生紧紧压在身体和车窗之间的一个公文包取了过来。
打开公文包看了看,找出里面的文件,年轻女子再次朝着常盘先生轻声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了这个包厢。
车轮滚滚,火车即将抵达鸢都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