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家属们会错了意,以为叶正文要在太阳地底下给病人开始治病,转身就要把病人抬过来。
“现在先不用他过来,把他抬屋去歇着吧!”
叶正文制止了他们,围着自己选定的空地转了一圈。
这块空地,临着院子里一个貌似闲置了很久的灶台,灶台上空空如也,已经没有了铁锅。
好在,烟道看着还不错,安上锅和风箱就能用。
“孙先生,打听个事!”
叶正文把病人父亲叫过来,问道:“您家亲戚看来不在这里住了是吧?家里是不是没有大锅、风箱之类的东西?”
“没……”
病人父亲点点头,问道:“叶大夫,需要这些吗?要不我让人去街上买。”
“需要!”
叶正文补充道:“除了大锅和风箱,我还需要一口大瓦缸,至少得有半人高的那种,还有就是一套熬药的砂锅和煤炉子。”
“没,没问题!”
病人父亲答应的不太爽快,叶正文不免有些奇怪。
这人不是为了给儿子治病,多少钱都愿出吗,怎么就去买这么点东西,还在那里支支吾吾的?
多加留意了一下,就听病人父亲召集其他一起的人,小声问他们:“你们知道哪儿有卖大锅、风箱还有大瓦缸之类的东西的吗?”
叶正文笑了,带着二流子走上前去,说道:“孙先生,你不知道哪儿有卖的早说呀,我叫刘旦带你们去!”
二流子总算听见叶正文这次没叫他“狗蛋”,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说道:“我知道这附近就有卖的,你们跟我来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上了街,院子里反倒安静下来,吕德庸凑到叶正文的身边,小声问道:“叶大夫,病人的药方能不能请您赐教一下,我学习学习。”
药方叶正文还真在身上带着呢,就找了出来给他。
吕德庸认认真真的扫了一遍之后,眉头上就皱起了大疙瘩;他一忍再忍,忍无可忍,终于还是把憋在喉咙口的话说了出来:“叶大夫,这个药怕是……怕是不能用吧?”
病人父亲一下紧张起来,也凑到了跟前,紧张兮兮的问道:“吕大夫,这个药有问题吗?”
“要说问题也不像是有什么大问题,只是……”
吕德庸砸吧砸吧着嘴巴,说道:“只是叶大夫开了两个方子,一凉一热,药性完全相反,这个……这个要是分开给两个对症的病人用,肯定没问题,但要是放在一起用,怕是要出大问题的呀!”
叶正文轻轻笑了,说道:“病人病症摆在这里,一个要去火,一个要固元,缺一不可,只能是一起用了。”
“可……”
吕德庸本能的还是质疑,但猛不丁的看到叶正文气定神闲的站在树荫下笃定的神情,心中微微一动,不免讪讪笑道:“或许是我还没领会叶大夫的用药的精髓。”
“其实也没什么精髓不精髓的。”
叶正文说道:“单单看这两个药方,的确是药性相反,但医生用药,除了有药方,还要有法度。只要用药的方法对了,药性完全相反的药方,其实也是可以一起用的。”
“呃……”
吕德庸一脑门的雾水,内心里满是问号,换了另外一个医生这样说,只怕他已经跳脚骂对方没学过中医就敢随便开方了。
但,这不是另外的什么医生,这是叶正文。
吕德庸太清楚了,中医上的事情,如果叶正文说能行,那就一定能行。反之,那才真是不行。
“吕大夫……”
病人父亲注意到吕德庸脸色不太好,就把他叫到一边,悄悄说道:“叶大夫是不是还是太年轻了?我看您好像对他开的这个药方有点不同意见,是不是用他这个药不太妥当?要不……要不还是请您给开个药方?”
“不不不!这个话只此一次,以后不要提了。”
吕德庸把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说道:“说句实在话,叶大夫用药,鬼神难辨。我不是对他的药方有意见,我只是不很理解他究竟准备怎么用这个药。但是,站在医生的角度上,我相信叶大夫的药肯定没问题!”
顿了顿,他又说:“您放心吧,吕某敢以一辈子的声誉作保证,鸢都城如果还有一个人能够治好你儿子的病,那就是叶大夫!”
病人父亲心神一震,再看叶正文的眼神越发复杂起来。
当初,郭新叶带着他们去找吕德庸的时候,他们倒是知道吕德庸的大名,但是过去这两三天的时间,偶尔跟街上的街坊邻居闲聊才知道,回春堂之所以成为鸢都城的药店翘楚,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有吕德庸坐诊。
可以说,吕德庸是整个鸢都城公认的医德、医术担当!
至于叶正文,坊间传的比较神不假,但因为叶正文跟日本人走得比较近,找他看病的很多人都是别有用心的,所以叶正文的医术究竟如何,其实少有人有亲身感受。
而今,听吕德庸居然敢用自己一辈子的声誉作保证,病人父亲直接被震撼到了。
没有谁不爱惜自己的羽毛,不爱惜自己的声誉,吕德庸这么大年纪的老医生了,更是如此,他居然敢拿自己一辈子的声誉出来,给叶正文保证,足见他对叶正文的信任。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吕德庸能这样做,只能说明叶正文是有真本事的呀!
一念及此,病人父亲再看叶正文的眼神就变得热切起来……
……
……
二流子带着四五个病人家属沿岳王庙街北行,到了西门大街左拐,往东走了一段,就找到了他印象之中的那家五金杂货店,叶正文所需要的东西,那里面果然一应俱全。
大铁锅、风箱、大瓦缸、砂锅、煤炉子,五样东西,就一家店全部买齐了。
店家看他们人虽然不少,但一次性买的东西也多,就主动提出送货上门,套了一辆马车,把东西全都装上车之后,还按二流子的要求,额外多买了几十斤碳,才正式回程。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沿西门大街原路返回,谁也没注意,在路北一家古董店里,有个人站在橱窗边上,看着他们“咦”了一声。
这位,正是跟着胡飞鹏的关先生。
“怎么了?”
胡飞鹏过来也看了一眼,也有些意外起来,笑道:“那不是叶大夫医馆的那个小刘吗?他这是干嘛呢?买了那么多东西。”
“谁知道呢?”
关先生耸耸肩膀,扭头问道:“老板,你说顺泰那边的事情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