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明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总是要承担领导责任的。”
邱蔚然把自己的手交给他,俩人肩并肩的回叶正文房间,不过她没再回床上躺着,而是在会客区的圆桌边坐了下来,继续说道:“志明是鸢都站行动队的中坚力量,他的死,对我们鸢都站来说是非常重大的损失。”
“更何况,我昨天也被带进了特务队,关了将近十个小时。”
她说:“如果我死在了里面,那是殉国。但我既然出来了,也是要经历一个必要的冷却期的。”
“冷却期?什么意思?”叶正文不太懂她这个说法。
“我的冷却期,其实就是大家的紧张期。”
邱蔚然解释说:“因为不确定我在被关的十个小时之内,在特务队的牢房里说过什么不该说的没有,所以,军统鸢都站所有成员的处境,都会因为我的这一点不确定,变得微妙起来。”
顿了顿,她又说:“冷却期,就是大家能够度过一段平安的日子,没有因为我的被抓而出现纰漏。只要大家确认都平安,那我的冷却期才算结束。”
“这是怎么个说法?”
叶正文瞠目结舌的说道:“你真要在特务队说了什么,还能被打成这个样?”
“万一是苦肉计呢?”
邱蔚然苦笑一声:“虽然静下来想想,我也觉得挺心寒的,不过回头再想想,也可以理解。大家潜伏在敌占区,必须要保持足够的警惕,一步错,就可能步步错,一直到葬送自己的生命。”
“呃……”
叶正文情感上不太好接受这个说法,不过仔细想想,理智上倒是能够勉强接受。
轻轻抓了邱蔚然的小手,他安慰她说:“不管这些糟心事了吧,你现在有伤在身,叫你跟以前一样这里跑那里颠的也不合适,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在家好好休息休息。你说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
邱蔚然抿嘴笑笑,又说:“你能不能陪我回一趟公寓?”
……
……
并不算很新的公寓内,楼梯间看上去有点乱,各家各户的租户几乎都抢占了一点公共空间,放置家中不值钱又不舍得扔的一些杂物。
叶正文扶着邱蔚然缓缓上楼,不无抱怨的说道:“你怎么租了这么一个地方?楼梯间连个灯都没有,晚上上楼的话,两眼一抹黑,一不小心就能踢着碰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多危险啊!”
“要我说,这样就挺好。”
邱蔚然朝他眨眨眼睛,轻笑道:“这样的楼梯间,对于不熟悉环境的人来说,想要悄悄上楼是不可能的。”
“呃……”
叶正文稍稍一愣神,随即了然。
可不是么,别说晚上如何如何,就是现在这个时候,外面日头亮堂堂的,楼梯间里也不算昏暗,但要上楼,还是会不免碰到一些邻居家摆放的杂物,闹点小动静出来。
这样的情况下,任谁想要悄悄上楼,悄悄靠近邱蔚然的房间,可能性都不大。
明面上看,这个杂乱的情况不利于生活,但这些杂物无形中成了天然的警铃,不管是有人上楼还是有人下楼,邱蔚然坐在房间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不免苦笑两声,两个人来到了邱蔚然的公寓门口。
“我给你开门。”
叶正文接过邱蔚然手里的钥匙,还没来得及上前,邱蔚然忽然拉他一把,接着抢在他开口之前,示意他噤声。
“有人?”
叶正文会意,指指门板,用很小很小的声音的问了一句。
邱蔚然摇摇头,惦着脚尖上前,伸手摸了摸紧挨门口墙壁上钉着的一枚钉子。
这枚钉子,貌似是为了固定门套所用,并不起眼,她的手指在钉子下面轻轻一捏,却是顺出来一根头发。
头发一头拴在这根钉子上,另外一头却是断的。
紧接着,邱蔚然又在门把手下面轻轻一勾,也捏起来一截断发。
叶正文懂了。
这根头发是邱蔚然自己的,出门临走前把两头分别拴在了门把手和钉子上。万一有人悄悄进过这扇门,势必会扯断这根头发——这么细的头发即便被扯断,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但恰恰是这根头发,可以提醒邱蔚然提高警惕。
什么人进过邱蔚然的公寓?进去又是为了什么?
“不要乱说话。”
邱蔚然小声提醒了叶正文一句,又恢复正常声调,说道:“叶少爷,你开门小心点,别磕了我门后面的洗脸盆……”
……
……
这是一栋二层公寓楼,这栋楼的东面紧挨着另外一户人家建造的公寓楼。
另外那户人家的公寓楼二楼西户,整个房子里都是空空荡荡的,除了两张休息所用的床铺之外,只有一张长桌紧靠在西墙上。
西墙的另外一侧,就是邱蔚然的公寓。
而在这边的长桌上,摆放着一台录音机和一套窃听中转设备,设备上连着两套耳机,分别套在两个特务的脑袋上。
当邱蔚然公寓忽然响起开门声的时候,两个原本戴着耳机看报纸的特务立刻警醒起来,飞快的对视一眼之后,即刻打开了录音机,并且把桌上准备好的纸张摊平,抄起钢笔准备记录。
……
……
“真讨厌,这个房子的窗户关不严,外面只要风,屋里的家具上就能落一层灰。叶少爷,你凑合凑合随便坐一下,我很快就好。”
带叶正文进了门,邱蔚然飞快的扫一眼公寓内的陈设,确认并没有被翻乱的痕迹,立刻意识到,这间公寓应该是进来过专业的搜查高手。
对方初衷首先建立在不打草惊蛇的基础上,所以在搜查过程中非但会戴着脚套、手套,不留脚印和指纹,而且还会把翻动过的所有陈设都会最大限度的恢复原样。
如果你不用心观察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发现自己的公寓被人搜查过。
而事实上,很多时候,即便你用心观察,在真正的搜查高手面前,也不可能发现搜查痕迹。
不过,既然对方采用了无痕搜查,就不可能不在这个房间里留下尾巴。
邱蔚然也受过这方面的训练,非常清楚这套流程是怎么样的,她自己一个人惦着脚尖,在房间各处看了看。
叶正文忍不住问道:“蔚然你找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