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田一郎的枪伤,如果只是普通伤口,应该不至于流这么多血,所以千叶英助相信叶正文的第一眼判断——尽管叶正文现在还没有看到具体伤势。
这种情况下,深田一郎需要最及时的救治,而叶正文无疑就是最值得信赖的医生。但想想几秒钟前叶正文说过的话,千叶英助真心为叶正文是不是愿意出手而担忧。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或者应该如何恳求叶正文施以援手的时候,叶正文已经几步上前,伸出双手抓住深田一郎袖口上的分叉,猛地将半截衣袖大力撕开。
这样的操作,有点粗暴,还有点突然。
深田一郎显然有所警惕,下意识的抬起左手,想要拦一下:“叶大夫您……”
“不想因为流血休克死亡就不要乱动!”
叶正文直接打开他的左手,一边快速的把裂开的衣袖紧紧缠在深田一郎枪伤上面的胳膊上,一边喝令到:“秋山君,急救箱!”
“在在在!”
秋山愣愣神,赶紧冲出门,过了不到半分钟,就抱着一个急救箱回来了。
特务队的急救箱里没有针灸包,巧合的是,连麻醉药也没有;叶正文找了块毛巾叫深田一郎咬着,当场给他摘除子弹,又把被打断的血管和伤口一并缝合。
这一通忙活下来,固然疼得深田一郎好几次差点昏过去,他自己也忙出来一头热汗。
“伤势不算太严重,不过因为血管断了,你这根胳膊一周内最好不要乱动。回头你去医院开点抗菌药吃上,过不几天等伤口……不对啊!”
放下工具之后,叶正文正下达着医嘱,忽然愣愣神,歪着脑袋看着深田一郎,说道:“我怎么给你治开伤了?我……”
他扭头找到剪刀,气势汹汹的说道:“不行不行!我得给你剪开!我才不给你治伤!”
“叶桑,身为一个优秀的医生,救死扶伤是你的本能。你还以为你真能被怨恨蒙蔽,坐视深田君流血休克?”
千叶英助哭笑不得把他拉住,说道:“治都治好了,你忍心再给他剪开?”
叶正文哭丧着脸说道:“千叶君,我这是不是叫手贱?”
秋山忍俊不住,悄悄笑了,扶着深田一郎在一边沙发上坐下,打趣道:“叶大夫,您这是叫情不自禁。”
“才不是!我这就是手贱!”叶正文极其不满的嚷嚷起来。
只是,他貌似后悔的脸色背后,一双眼睛里却是无意中闪过一丝丝的恼火。
这丝恼火,不是因为他帮深田一郎处理了伤口,而是因为这件事本身。
先前那些气话,其实都是说给千叶英助听的,目的是让千叶英助知道他为邱蔚然的事情非常揪心,但他在日本人的地盘上,看到深田一郎受伤而不施以援手,无疑会让千叶英助认定他的话不是气话,而是决心。
假装被医生情怀驱使,帮深田一郎处理伤口,就是把气话这一点坐实,让千叶英助对他放心,从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更好说话。
但是,他内心深处真心不愿帮深田一郎,他倒更愿意看着深田一郎因为失血过多,休克而亡。
他的这点小心思,千叶英助浑然不曾察觉,把他按在沙发上,又对深田一郎说道:“深田君,还不谢谢叶桑?你抓了他的女朋友,他还能帮你治伤,这得是多么弥足珍贵的情怀啊!”
“女朋友?”
深田一郎苍白的脸上一呆,诧异的问道:“叶大夫,邱医生是您……女朋友?”
“不是我女朋友,还是你女朋友?”
叶正文装作还在生气的样子,拍着沙发扶手说道:“深田队长,我一直把你当朋友的,没想到你不问青红皂白,把我女朋友抓了,还给她用刑!你,你太不够意思了!”
先前在西餐厅,他察觉到千叶英助有劝他暂时不要管邱蔚然这件事的意思,不得不找一个千叶英助无法拒绝的理由,拉他下水。
“女朋友”一说,就是在那个时候说出口的。
这个理由,把他自己和邱蔚然绑定,千叶英助但凡还想维系他们之间的友情,就不能不管这件事。
虽说这个说法是权宜之计,但在没把邱蔚然捞出去之前,叶正文必须要进一步把这件事咬死。
“叶大夫,我想这里面有些误会。我这边一些事情,您可能还不清楚。”
深田一郎大感意外之余,苦笑道:“抓了您女朋友这件事,我向您道歉。但具体到邱医生身上,有些问题我的确还需要进一步调查一下,您……”
“什么意思?”
叶正文瞪圆眼睛,问道:“你那意思是,你要继续关着蔚然,还要给她用刑?”
他重新站起身去抓茶几上的剪刀,恨恨说道:“你等着,我非得把你伤口再剪开不行!”
“叶桑别闹!”
千叶英助赶紧拉住他,十分无奈的问深田一郎:“邱医生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够调查清楚?你好歹给叶桑一个明确的答复,也好让他安心。”
“今晚。”
深田一郎苦笑道:“我保证,我今天晚上一定能够把事情调查清楚!”
“真的?”
叶正文狐疑的问道:“你不是骗我?”
“叶大夫放心,我说到做到。”
深田一郎说道:“上午邱医生出诊,真正需要她救治的人是军统鸢都站的宋志明。我刚刚已经把宋志明抓了回来,是非曲直,只需要让邱医生和宋志明当面对质一下,很快就会真相大白。”
叶正文一愣神,心头不禁猛地一沉。
刚刚给深田一郎治伤,他就在猜测深田一郎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被人打伤的。现在看来,深田一郎的伤应该是被这个宋志明打的。
宋志明连深田一郎都打伤了,宋志明自己可能毫发无损吗?更何况,邱蔚然上午如果真是去给宋志明治伤,宋志明就该早已经受伤了才是。
这样的宋志明一旦被送到邱蔚然的面前对质,邱蔚然情感上能接受的了吗?
诸多心思快速在心头闪过,叶正文说道:“对质可以,我必须在现场!万一你再吓唬蔚然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