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庄的枪战持续了不足一刻钟,最终宣告结束。
很遗憾,特务们这次仍然没有抓到什么人,倒是被对手干掉了两个特务。
等在村子中间那条道路上的深田一郎知道这个结果后,脸色看着更黑了。
在幸存下来的特务带领下,他亲自去看了看那两个特务玉碎的地点,又仔细查看了一下村间土路上留下的脚印,忽然问那两个跟死者一起的特务:“只有一个凶手吗?”
“应该是。”
特务们回答说:“我们看到有人跳窗出来之后,一路追过来的,应该……”
啪!
这个特务还没有把话说完,深田一郎突然甩手,一巴掌抽他脸上。
“蠢货,你们的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怎么会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存在?”
深田一郎斥责道:“难道你们没发现有一个同仁是脑袋左侧偏后位置中弹?难道他是倒退着追踪凶手的吗?”
那两个特务脸上一窘,即刻向着深田一郎来了个九十度鞠躬,齐声请罪:“属下无能,请队长责罚!”
深田一郎才没心情责罚他们,他站在脑袋左侧偏后位置中弹那个特务的倒地处,判断出子弹来袭的大致方向,很快锁定了一栋建造在斜对过道路一侧的院子。
院子显然是荒废的,院子之中的房屋已经倒塌,满院子都是野草。
他走进这个院子看了看,杂草大都茁壮向天,但有一条线上的杂草是歪扭七八的,草茎断折的迹象表明,不久之前曾经有人在杂草间穿行过。
而在院子对着大街的一堵矮墙背后,几枚弹壳静静的躺在那里。
深田一郎默默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睛以十分轻微的幅度转动着,却是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
……
邱蔚然醒来的时候,首先感觉到阵阵头疼,下意识的抬手摸摸疼的最厉害的地方,触手所及,是几层粘在头上的纱布。
“嘶——”
她感觉到自己好像是在某个略微摇晃的环境中,耳边还有发动机的声响,定睛看看,才发现自己是在一辆车子的后排车座上。
“邱医生醒了?”
深田一郎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凑过一颗脑袋来,说道:“你头上的伤口,我已经帮你包扎过了,可能不如你包扎的更专业,还请邱医生见谅。”
“不会不会,谢谢深田队长帮我包扎,我……”
邱蔚然一脸茫然,问道:“我不是在……我,我怎么会在您车上?”
“邱医生,您离开之后,我的人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就跟过去看了看,结果无意中发现您被打晕了,还流了很多血。”
深田一郎问道:“邱医生,您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
邱蔚然貌似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身子在车座上缩了缩,说道:“我,我刚进病人家屋门,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有个人跳出来,把带我过来那人的脖子拧断了,然后他,他逼我给他……给他治伤。”
“什么伤?”
深田一郎问道:“枪伤?”
“是,是啊……我说你这个枪伤我不敢治,我也不会做手术摘除子弹,他就掏出抢来威胁我,让我先给他处理伤口,再给他包扎好,然后他……他拿枪砸了一下我的头,我就晕了……”
邱蔚然瑟瑟发抖,带着哭腔说道:“我还以为这回我活不成了呢!”
“邱医生不要害怕,你现在已经没事了。”
深田一郎嘴里说着安慰她的话,眼神里却是冷漠如冰。
出事那个房屋,他也去看过了,邱蔚然的说法倒是和现场的种种迹象基本吻合,只是,他依旧感觉哪里好像不对。
三辆黑色的小轿车一字排开,穿行在鸢都城的街巷之间,最终开进了特务队。
特务队不和日军司令部在一起,是一个独立的大院子,院子里有一栋两层小楼,是特务队的办公地点。
邱蔚然被深田一郎请下车,站定脚跟四下看看,有些错愕的问道:“深田队长,这是哪里?我想回医馆了呢!”
“邱医生,这里是大日本帝国皇军的特务队。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怀疑您曾经和反动分子亲密接触过。当然,我不是怀疑您和反动分子有什么联系,但既然接触过,有些问题可能还是需要跟您仔细核实一下。”
深田一郎温和的说道:“放心,把事情核实清楚之后,我会亲自把您送回医馆的。”
“哦……”
邱蔚然故作怯生生的看看四周,答应道:“好吧,那就请深田队长抓紧核实好吗?您这个地方看着怪吓人的……”
“一定会的,我比您更想了解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深田一郎伸出一只手:“请。”
邱蔚然被带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应该是会议室,长长的会议桌两边,摆放着几把整整齐齐的椅子。
深田一郎跟她对面而坐,等一名书记员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之后,才开始问道:“邱医生,有几个问题,我想请您帮忙回答一下,可以吗?”
邱蔚然点点头:“深田队长,您问吧。”
“邱医生,您做医生这一行多长时间了?”
“我是国立临海医学院毕业的,正式做医生其实没多长时间,不过因为学医的缘故,很久以前就开始给人看病了。”
“邱医生果然是艺高人胆大。那请问您一下,您在医馆工作期间经常出诊吗?”
“不经常出诊,甚至可以说基本不出诊。叶少爷挺照顾我的,他看现在天热,太阳太毒,一般出诊的事都是他去。”
“叶大夫人的确很好。”
深田一郎轻轻笑了笑,又说:“那么,今天为什么会有人上门,点名要您出诊呢?”
来了!
邱蔚然在张家庄发现有特务跟踪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自己肯定会被问到这个问题。
悄悄的深吸一口气,她说道:“这个问题我一开始也想不明白,到了请我过去那人的家之后,注意到他家墙上挂着一个老太太的遗像,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嗯?”
深田一郎微微皱眉,问道:“老太太的遗像?”
“是啊,那个老太太是请我过去那人的母亲。大概是前年的时候,我回鸢都城,曾经见过那个老太太,她犯了很严重的肺病,去药店抓药,因为没钱人家不给她。我当时看她可怜,就给她开了个西药,还给了她一点钱,让她买药。”
邱蔚然当时跟着那个男人去了张家庄,只剩他俩的时候,就问过他家的基本情况,早早编好了这套说辞,现在说起来,带着唏嘘的口气说道:“没想到,那个老太太居然已经过世了。可能就是因为这个,那人才去医馆找我吧。”
“原来是这样。”
深田一郎点点头,说道:“邱医生医者仁心,令人敬佩。”
他拿过书记员记录的内容,仔细看了起来。
过了一阵儿,邱蔚然小心翼翼的问道:“深田队长,您看我,我是不是可以回医馆了?”
“恐怕还不行。”
深田一郎抬起一双眸子,说道:“邱医生,您刚才说的这些,我感觉还是比较有问题的。你看我们是在这里说清楚,还是……我给您换个地方仔细再想想。”
邱蔚然心里咯噔一下,问道:“换个地方?”
“是啊!”
深田一郎微笑道:“我们特务队的牢房,会让人安静下来,认真对待每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