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的指示倒是没有,不过,郭县长倒是给了两条建议,让我们自己斟酌。”
邱蔚然带着一丝无奈的口吻说道:“一个是鸢都本地的队伍力量薄弱,我们没办法跟章敬月部进行明面上的对抗,所以必要的时候,希望我们能够从侧面给章敬月部一点教训,请他注意不要越界之类的。”
顿了顿,她补充说道:“二一个是联合抗日的问题。郭县长耳闻共党在城区搞到一批抗菌药,对前线战事大有帮助,而我们这方面的工作明显滞后于共党,望我们再接再厉,跟共党形成你追我赶合力抗日的良好态势,力图早日驱逐日寇,还我河山。”
“共党搞到抗菌药了吗?”
钟元良诧异的问道:“他们上次奇袭万家园街秘密药材仓库的行动最后不是失败了吗?”
“他们那次行动的确失败了,可能是后续又有其他什么行动,成功搞到了抗菌药,咱们一无所知。不过,共党游击队现在的抗菌药很充沛,却也是个事实。”
邱蔚然说道:“郭县长特别强调的一点就在于,共党潜伏人员的条件要比我们艰难的多,但他们取得了比我们还要丰硕的成果,这一点非常值得我们学习。”
“拉倒吧……”
钟元良随口表示不屑,眼角余光瞅见邱蔚然略显不悦的眼神,又讪讪笑道:“郭县长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自己也不是没在城区活动过,小鬼子现在鬼精鬼精的,哪那么容易取得什么成果?共党一方的成果,那可是用人命铺出来的。邱副站长,您说呢?”
“钟老板,你这话我不能说不对,不过同样的话反过来看,共党的斗争局面跟咱们是一样的,人家的人命能造就成果,我们的人命难道就是在敌占区苟延残喘的活着?”
邱蔚然语气有点冷,缓缓说道:“我这个话,可能有点重,但钟老板是鸢都城的老人,有些事可能你比我看得更透。咱们不争论了吧,回头我仔细想想,你也仔细想想,看看咱们下一步究竟怎么做。”
“邱副站长言重了,属下,属下只是因为被共党压了一头,有些气不过。”
钟元良陪笑道:“以后的工作,还请邱副站长示下,属下定当尽心竭力,为党国效忠!”
“我累了,歇两天再看吧。”
邱蔚然站起身来,又说:“对了,这次我去县政府的事,钟老板辛苦一下,替我给站长做个汇报吧。”
钟元良一愣神,问道:“合适吗?”
“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反正这次也没什么大事,郭县长也没特别交代,你替我给站长汇报一声得了。”
邱蔚然抿嘴笑笑,说道:“出去这两三天,我是真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
……
……
“邱医生您慢走,有空再来!”
河东照相馆的门口,钟元良把邱蔚然送走,重新回了屋里,在柜台后坐下之后,抬笔把邱蔚然刚才说过的那些事情全都写在了一张白纸上。
仔细审阅了两三遍,确认无误,钟老板叠好白纸,装入了口袋。
然后,他摸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出去,带着笑容问道:“是快活林舞厅吗?我是照相馆啊,丁老板邀我去给墨韵小姐拍几张最新的宣传照片的,您看我现在过去方便吗?”
对方应道:“可以,你过来吧!”
“好的!那我是去舞厅,还是向东公寓?”钟元良问。
对方犹豫了一下,说道:“你来舞厅吧。”
钟元良挂了电话,带上照相机,招呼宋志明道:“志明,走,跟我去一趟南坝崖街。”
宋志明答应一声,凑过来问:“老板,咱们去见站长吗?”
“不该问的不要问。”
钟元良瞪他一眼,把照相机塞到了他手里,又说:“到了之后你就不用上去了,在楼下等我。注意下安全,有任何风吹草动,再上楼找我。”
两人出门,绕到估衣街上,拦了一辆黄包车正式上路,不一会儿就到了南坝崖街上的快活林舞厅门口。
快活林舞厅是鸢都城数一数二的舞厅,看上去非常气派,不过上午时分舞厅都没什么生意,快活林舞厅的门口也显得清清淡淡的。
宋志明抱着相机,看看门口悬挂的巨幅相片上的美女,啧啧称赞道:“老板,您瞧这脸蛋,这身段,我这辈子要能跟这样的美女睡一觉,死也值了!”
“怎么想的怎么给我忘了吧!”
钟元良说道:“照片上这位是快活林舞厅最当红的头牌女歌手墨韵小姐。城里多少富豪一掷千金,最多也就是能混上个跟墨韵小姐喝杯酒的面子,你长了三头六臂么,还想跟人睡一觉?”
“呃……”
宋志明大感无趣,说道:“一个女歌手而矣,怎么就这么好的行情?”
“人美歌甜众人捧,最关键的是……”
钟元良压低声音,小声说道:“据说上头有人。”
“必须得上头有人,尤其是晚上。”
宋志明贱贱的笑了,跟在钟元良背后进了舞厅的门,就见一个三十几岁的青年热情的招呼道:“钟老板来的够快的呀!”
钟元良笑了,赶紧凑上前去,欠身说道:“丁老板吩咐下来的事情,哪敢怠慢?金先生,墨韵小姐今天没在家休息?在楼上呢?”
青年金先生说道:“本来是在家的,今天不是您要来拍照片吗,墨韵小姐说舞厅这边可选做背景的地方多,还是来这里等着您比较合适。刚才墨韵小姐大致选了选衣服和背景,就等您按下快门了!”
“墨韵小姐多才多艺,每次给我提供的照片构图都很漂亮。”
钟元良抬头看看楼上,问道:“既然墨韵小姐准备差不多了,那我们上楼?”
“您跟我来。”
金先生前头引路,钟元良接过宋志明带来的相机,跟着一起走了。
宋志明没有上去,而是出了舞厅门口,斜靠在门边的圆形石柱上,掏出一支烟来点上,一双眼睛不经意的在南坝崖街街面上来回扫了好几圈,看看有没有哪里有什么人的行踪比较可疑。
但是,眼前的街面他看得清楚,却不曾注意到,在他到柱子边上靠上去之后,有一道早早藏在了门口的人影悄悄的闪进了舞厅。
这人脚步很轻,几个箭步出去,就到了舞厅的舞池入口,贴着墙根站定,她藏身于墙角处,看着金先生和钟元良一前一后有说有笑的上了楼梯,接着向前冲出,也跟着上了楼。
这一路悄悄尾随,一直到一间门洞大开的房间,才算是到了终点。
在门口止步,目光绕过门框往里一瞄,就看见钟元良和金先生背对门口这边站着,跟一个穿了漂亮裙子的女人在说话。
房间外窗朝向东方,明媚的阳光落在锃光瓦亮的地板上,又朝向四面八方微微折射出去。
纸醉金迷的光影之中,有道微光照亮了门口这人的脸,正是挽起头发藏在鸭舌帽之中的……邱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