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魁梧的尹真人向来动作要比言语快。他高高举起手中大刀,后脚跟重重一踏地面,整个人的身形便暴射而出。伴随着他的突进,他的刀芒形成一个张嘴吼叫的妖豹头的形状。
刀锋划破空气的“刺啦”声伴随着霜纹冰棱生长的“咔嚓”声在寝洞内响起。霜纹发光,竖起一道道薄薄的冰墙,却被尹真人轻易的击碎。
“找死!”尹真人的怒吼声瞬息即至。
温霜降一把伸手搂住白念之的腰,另一只空闲的手快速掐了一个诀。
霜华化身!
她带着白念之一瞬间出现在十米开外,只在原地留下一个冰霜幻形。尹真人落地就把幻形踩的粉碎。他抬头,面色阴沉的瞪视温霜降二人。
“有点东西,可惜——”他几乎是不做喘息的再次拔刀跃起,妖豹头般的刀芒再次出现,十米距离不过转瞬即至:“也就这样!”
“豹皇连斩!”
尹真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温霜降松开嘴里叼着的护身符,右手抱紧白念之再次施展霜华化身。
这一次她们的身影出现在了山洞的另一头。温霜降抱着白念之跌落在地,她“哇咧”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霜霜——霜降师叔!”
白念之忍着摔落地的剧烈疼痛,迅速起身,将温霜降抱进怀里。他只有炼体九段的修为,完全没有办法插手金丹期修士的战斗。
“金丹期竟然就可以连续释放至少是三阶以上才可能出现的瞬移类法术,我之前一直以为那是茶楼说书先生嘴里夸张的故事,没想到今日亲眼得见,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会有你这种——”
面相阴柔的陈真人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他手中羽扇轻摇,两条水灵力凝聚的纤细水蛇沿着地面迅速袭来。它们径直爬上白念之的身体,却特意避过了他,目标明确的缠上温霜降的身体。
“让人遇见就浑身难受的牙痒痒,恨不得立刻杀之后快的天才!”陈真人的话音落下,那两条水蛇紧紧捆绑住温霜降的双手,毒牙深深刺入温霜降的手臂。
白念之看见自己怀中的女孩瞳孔骤然放大,随后变得涣散了。
另一边,刚刚落地的狂刀真人立刻调整方向,向他们疾冲而来。百米距离,也不过瞬息之时。
白念之的手无意识攥紧了温霜降的衣角。又是这种无力感,从他诞生到这个世间,便一直如附骨之疽般纠缠着他的无力感。
他将温霜降往自己的怀里按的更深,用自己的背脊做最后的屏障。
就在这一刻,悠扬的笛声响起。
那笛声不知道从哪里来,可却又浑然天成的仿佛与这片天地同调,一瞬间抚平人心中的负面情绪。
白念之感觉自己心中刚刚的痛苦与低落感一瞬间全然消失不见,但他很快陷入了巨大的警惕——负面情绪也是个人意志的体现,被这样不动声色的强行抹除,比对面那三个金丹期修士物理层面上的物理威慑要恐怖百倍。
果然,那在空中暴射而来的那个中年大汉修士自己强行停止了冲势,招式戛然而止带来的反噬令他的血从鼻孔溢出。可那个大汉的神情却是平和的。他盯着白念之的方向,眼神里的杀意消失无影踪,手中的刀抬起又落下,似陷入了纠葛。
青木真人拄着拐杖闭目站立,深深的沉浸在笛声里,她手中结了一半的法印随之溃散,可她却浑然不觉。
面相阴柔的陈真人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但他的唇角却是上扬的,显得怪异无比。
白念之内心警铃大作,可那笛声一直吟唱,似母亲的温言,似情人的软语,一点点的想要卸下他心底的压力,一点点想要抚平他紧蹙的眉心。
周遭突然亮了,明亮的阳光
倾泻而入阴暗的山洞,整座大山似被人平滑的切割开,就像切开一块豆腐块一样,大半截山体被直接移走,被山体藏在自己身体深处的山洞便似被拿掉了房顶的屋子一样暴露在天穹之下,只余空荡荡的四面墙体。
一位身穿一身白衣、谪仙般的人自天外款步而来。举手投足无不给人一种雅致矜贵之感。
他周身总有轻柔的光晕,不刺目,却令旁人很难看清他的容貌。慢慢的近了,白念之便可以看清那来人一点衣服上的细节。他袖口衣领处都有仿若琼玉化丝勾勒成的银叶徽纹,其余便是大片纯净的素白。
一旁的青木真人等人似陷入了一种混乱中,他们的意识是清醒的,在看见从天而降的白衣谪仙抬手移山的手段后,明明应该会产生巨大的恐惧,或是逃跑,或是拼死一搏才是他们该做的事。但笛声却在不停的安抚他们的心。
杀意消散,使青木真人等人攻击温霜降和白念之的行为无法继续执行。而惧意在诞生前便被扼止了,使他们连逃跑都遗忘了。
而来人径直无视了周围其他的所有人,无论是千水黑卫一行人,还是被困在寝洞此刻大多都身体赤裸的被困修士。这些人的存在而言于他来说就如同布景一般,就像天上飞过的流云飞鸟,地上的砂石小草,于他而言是等同的东西。
白念之这一刻感觉,那人只为了自己而来,又或者说,他只为了自己怀中的少女而来。
白衣谪仙在白念之身前停下,他半蹲下身,在看清白念之的脸的那一刻,他眸底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又变成了透彻的温柔:“你是笑笑的孩子?”
白念之手掌心都紧张到发汗,明明对面人温柔雅致,甚至还主动放下了身段。但是却是有生之年给他最大恐惧感的男人——能使人毫无抗拒的被剥离一部分自己的意志。
“很抱歉仙师,自我有记忆起,我便已经被亲生父母送到了养父母的身边,我并不知道我的生身母亲是谁。”
白念之面上挂着常年混迹官场客套标准的微笑应答道,手却下意识将温霜降往自己怀中搂得更紧了一点。
“霜降这小家伙二十九年前就说过要去凡间界把她师姐的孩子给找回来,你长着这样一张脸,又被她死死护着,我觉得应该错不了。”
宋承意一眼就看出了白念之的警惕与防备,他弯弯眉眼,黑而透彻的眼眸底的光晕明亮又柔软:“不用害怕,我应该算是你的师叔祖。把她给我吧,我送你们回家,这里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