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织的剑芒迸裂四溅开来。
渺渺的云气缭绕,逐玉山巅的白玉演武场空空荡荡,只有两道身影在此对峙,没有围观的群众。不是人们不想围观,而是他们知道,两位剑仙“切磋”,一会儿一定是剑芒乱飞,不想被误伤去世最好自觉先退开个数里远。
一道身影站在空中,水属性的剑意,却没有半分水的柔软,俯瞰而下,锋芒毕露。那道身影穿着一身藏蓝色最普通的剑士短打,看上去很是眼熟。
他就是上一幅幻境中出现过的那名被称为水尘的男子,很显然,他正履行承诺,来神玉京找那个叫“游龙”的倒霉蛋来“切磋”了。
地上站着的身影垂着头,剑尖斜指地面。他面颊上有一道寸许深的创口,正滴滴答的慢慢淌着血,而他周身的气息是一种近乎压抑的暴虐般的平静。
废话,能不暴虐吗?他,神玉京掌门,游龙剑仙,原本正懒洋洋的现出原型盘在逐玉山掌门峰晒太阳。双眼半合半闭间,突然有一道剑光打碎空间到他面前,兜脸就是一个大招。
“蒸危极意!”
怎么会有人邀战的起手式就是极意技啊!卑鄙的人族!
游龙剑仙慢慢抬手,原本斜指地面的剑尖一点点抬起,最后指向了空中的水尘剑仙。
这个过程中,他身上的气势也在一点点通过压缩的方式不断紧绷、增强,当剑尖正指敌手的那一刻,他猛的抬头,金色眼瞳化为兽类的竖瞳,气息一瞬从散漫转成凶戾,迸发到了顶峰!
“哈哈哈哈——”见此,水尘剑仙仰头长笑一声。
伴随着这道恣意至极的笑声,他的身形同样随声而动,向着地面俯冲而去。游龙剑仙抿着唇,金瞳森冷,右脚用力踩地,“咚”的一声身形向空中暴射而出!
“锵——”
二者相交的那一刻,这个幻境似乎是承受不住力道,整个幻境被那深蓝和黑金色的剑意光芒吞没,最后只剩下一片空白。
空白中,三行小字缓缓现出,和之前的相比,非常的简短:
【仙门】:中域上三宗,只收法修,禁咒圣堂。
【神玉京】:中域上三宗,万道皆通,万法昌明。
【昆仑剑宗】:中域上三宗,只收剑修,极意无双。
三行字停留了很久。
之后是清脆的“咔嚓”一声,仿佛是瓷器碎裂的声音,白念之的意识一点点的清醒了过来。
他慢慢的睁开眼睛。对面白皮红唇的男人静静的看着他,那双墨蓝色的眼眸清冷又清澈,和阿霜一样的清澈,和自己时刻暗流涌动氤氲雾气的黑眸截然不同的眼睛。
那是一双,还不曾被命运玩弄过的眼睛。
而眼前人冰冷到刺人的锋锐与居高临下的骄傲,代表着他还未被人强行打断过的脊梁骨。
毕竟,脊梁骨这种东西,只要被打断过一次,就算再续接上,弯折的就很轻易呢。
握剑抬眸的细小姿态、严防死守的高领扣子,到随意披散的一头黑发——如此种种,都可以推出,这位冰极师叔无论现今肉体到底多少岁,心理年龄,都不过是一个出身名门又天赋高绝的十六七岁少年罢了。
这样的人,他为官做宰的这些年,见过的太多、提拔的太多,也利用的太多了。
有趣的是,这样的冰极“师叔”,却把他看作一个孱弱、甚至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孩。
白念之想到这,很轻很轻的笑了笑。
这笑容含义隽永,不知是真觉好笑,还是自我讥讽。
“法修,武修,你选好自己的方向了么?你必须要在此地做出抉择,因为你很可能登不上逐玉山。在成为一名散修之前,尽可能给你打好基础,这是我唯一能替大师姐做的。”
素情的声线清冷,果决又不留余地:“不用多想冬临给你的承诺,我不会允许。”
“师叔多虑了,我自是不会给两位添麻烦。”白念之应道:
“至于道途就剑修吧。”
对于凡人的生命长度来说,已经二十九岁的白念之早已算是颠沛半生,也曾挖泥吃土,也曾位极人臣,但终究,他早已恨透了这贼老天,别说成为法修要向它乞求力量——
他只想向这双总爱玩弄他的手,挥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