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这一跃,足足跳了上百丈,但仍然不到岩山的三成高度。
他在丘陵间几个来回,很快就到了岩山底下。
不过林易并未去到茅屋处,而是摸了摸其中一座岩山的岩壁,随即双臂舒展,如猿猴般攀爬起来。
他的速度极快,看着就像是一道黑影在岩壁上不断闪现,片刻后就到了半山腰。
然后他的身形愈发迅捷,几个腾跃后便单手挂荡在崖壁上,双腿随风摆动着。
林易手搭凉棚往下看了看,估摸着已经有七八百米高,再往上爬个百来米就能到顶。
但在这个高度,已经能将整个古民部落内外尽入眼底。
林易享受了一会高处的快感后,又在崖壁上攀爬起来,直到来到岩山腹部时才停了下来。
他随手伸出去捞一把藤蔓,却是捞了个空。
而眼前分明遍布着交错缠绕的根根蔓藤。
林易皱起眉头,又缓缓伸手去触摸,但指尖在即将触碰到藤蔓表皮时,竟是直直地穿透进去…触碰到了粗粝的岩石壁。
“果然是假的…”
林易喃喃自语,指尖一用力,整个身体如箭矢般直冲云霄。
两个起落后,他已经稳稳地站在了岩山的顶端。
这一片平台极为宽大,除了一朵巨大的奇花外,空无一物。
绚丽多彩的花瓣让人目眩神迷,但对林易来说只是片刻的惊艳而已。
他走近奇花,正待伸手去触摸之时,一个人影从奇花的侧面走了出来。
“男人别碰…”
“原来是朵公的。”
林易讪讪地收回手,撇撇嘴做不屑一顾状。
眼前人身着宽大的素色长袍,容貌俊朗,身材高挑纤瘦,正是古民部落的大祭司。
林易和他只见过两次,并不熟络,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只知道在自己来之前,他就是古民们的天。
“你进步很大,竟然已经能看出我的虚实了。”
大祭司看着林易赞赏道。
“看不出,只是隐约觉得这些藤蔓不太对劲,所以想着上来探个究竟。”
“也不错了,我在这上千年时间,真正能看出我本体的,除了三百年前的剑仙气少泽外,再无第二人。”
“气少泽?”
“用你们人族的境界划分来评判,他是十四境。”
“十四境…谪仙。”
林易抿了抿嘴。
龙门为第十境,亦为蜕变之本。
此后观海,登天,神游,谪仙…每一境都是一道遥不可及的天渊。
以他强到逆天的悟性,集百家武学推演深究,十年修炼下来,真气强度也不过观海境小成。
那这位十四境,又该是多么惊才绝艳的强者。
只可惜九洲世界,任你是再强的人族高手,寿岁最多也就三百年。
只有某些异类,才能借助种族天赋拥有漫长的生命。
比如眼前这朵…
“你并非人族,为何能成为古民的大祭司?”
“很奇怪吗?我是初代圣主养的盆栽,主人死后,便由我护佑古民,顺理成章的事情。”
大祭司双手虚扶托于腰间,神色自如。
“盆栽?什么样的盆栽能活千年之久?”
林易扯了扯嘴角,只觉多少是有些荒谬。
“妙阳花听过没有?”
“没有…”
“千年后的人族居然已经如此孤陋寡闻…”
大祭司满是嫌弃地瞥了林易一眼,但还是解释道。
“妖族至阳灵花,吸取天地精华化灵显圣,食其果可得百年修为!”
“这么好!那多少年结一次果?”
林易最欠缺的就是积累修为的时间,若能用灵果增加修为,可以省下大量修炼的时间。
听到这,他已经在打大祭司的主意了。
可让他无语地是……
“五百年开花,千年结果。”
“……那你结了吗?”
“快了,再过一年就正好满一千年。”
“那还好…能结几颗?”
“一颗。”
“……废物!”
林易翻了个白眼。
花费千年时间吸收天地精华结成的果实,居然只能增加百年功力,还只有一颗!
这效率简直低到令人发指!
大祭司听到他的吐槽也不在意,反倒是傲慢地抬起下巴。
“你懂什么,那些有用的天材地宝遭人觊觎,不过百年就被连根拔起,也就我这样的才能活足千年。”
“好像是有那么点歪理…”
林易眉头一锁,细细琢磨确实也是这么个理,但总觉得有点不对。
不过聊了两句后两人之间算是近了一步,林易便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所以你其实并非肉身…?”
说着,他还伸手打算去摸一下。
但手刚伸到一半就被大祭司婉拒了。
“都说了男人不要碰!本体在那,你看到的是我的化形魂力。”
“魂力啊…”
林易恍然。
若说天地元炁是那个最初的“一”,那么经过万物生灵吸收转化后的力,便是后面的“二三四五六……”。
而能够吸收天地灵气,并转化成独属于自己力量的能力,便是天赋!
很显然这朵花的天赋是魂魄之力。
“这样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活上千年时间,会不会很没有安全感?”
知道眼前的男人只是个魂体而已后,林易便没了拘束,也不管他一直在强调男人莫挨老子,直接伸手在他身上扇了几下。
眼见着大祭司一会变成人一会变成一阵烟,还觉得颇为有趣。
“除了现在,之前的九百多年都很有安全感。”
大祭司无奈地往边上走了几步,以便躲开这个无聊的家伙。
“那你呢,有肉身是不是很有安全感?”
“还算可以吧,我有我的依仗,至少现在已经有了在九洲行走的底气,不像三年前,忐忑得要命。”
林易蹲下身子,感觉不舒服,干脆就坐了下来。
眺望远方碧蓝的海洋,立觉心旷神怡。
“哪来的安全感?钱?权?人?”
“都不是,而是这个。”
林易扬了扬拳头。
“现在的我足够能打,最不济也有全身而退的能力,所以我什么都不怕。”
“是吗…”
大祭司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易,怅然长叹。
“可惜你我都一样,再强的修为也逃不过岁月无情。”
“听着怎么有种命不久矣的哀伤?”
“正如你所见,我现在差不多就是在等死了。”
“为什么?!”
林易愕然起身。
刚才还说能苟许多年,怎么突然就等着去死了…
大祭司抿了抿嘴唇,默不作声地走到崖边,低头看去。
“因为下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