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条必然答应,双方都互相承认,这是合作基础。第二条表面上答应,其实根本不可能,总会有秘密外交的。”冯牧慢腾腾地说。
“第三条也答应,公海对我们无所谓,又不需要在海上打仗。第四条,否决。不能让百越捆成一起,于我们不利。商贸要单独分开,这也能离间他们。”
“第五条,同意。但是要说明,我们面临北方强邻的进攻,军备依然不足,所以还要扩军。这一条百越肯定抗议,赤军的兵员已经多到让他们睡不着觉了,如果谈不拢,就先搁置。”
“第六条,不能同意,因为赤区没有奴隶,这是我们一个政策。许多相当能打的赤兵,都是被解放的奴隶。他们怀着救助同胞的信念战斗。如果我们承认百越的奴隶制,会打击军心。但是,也不好明确反对。你就给百越的公使说,赤军不会干涉百越的奴隶制。这是百越的内政。”
“第七条,可以,不过在边境线,我要保留一万人的边防军,用来打击土匪。这个数字够低了,百越应该也答应。”
“第八条,所谓的根据民族原则,调整赤区边界,说的比唱的好听,其实就是有四个少数民族县,俞搏占了,百越想要回去。这事儿可以答应,因为我们这边税低,还有扶贫补贴,风气还自由,就算地盘划过去,那些老百姓也会拖家带口再跑过来。”冯牧脸上掠过一丝得意,“过去两个月,边境一直有百越的老百姓跑进来,不完全统计,跑来八万人之多!长此以往,我还缺它四个县吗?”
“第九条,中原南方联盟,这事儿搁置。我得等间谍们把相关情报传过来,明白这个联盟到底是什么意思,才好确定。和那些公使谈,我是信不过的,他们就是职业骗子,为了国家利益来忽悠我,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第十条,和亲……”冯牧犹豫了一下,“为了国家大事,我就委屈一下吧,让他们挑漂亮的过来。”
喜顺认认真真地听,把所有事项都记住。又和冯牧确定了一些细节,起身告辞,带着家眷们安家落户去了。
第二天上午,喜顺来正式入职,办各种手续。
第一道手续就是身份证,一个月前推行的新政策,所有赤区的公民都要办理身份证,在衙门备案。
喜顺到办事处坐下,工作人员递给他表格和笔。
姓名:喜顺。
性别:男。
常住地:原都城南1街9号
工作:赤军高级顾问
是否为赤军成员:
喜顺沉思几秒,填了是。虽然他没有军官证或者士兵证,但好歹是顾问,应该也算作赤军的一份子。
曾经工作经历(必须填写所有过往工作,以便到原单位进行核实及手续办理):
喜顺犹豫片刻,写下“霁国太子、霁王”。
坐在对面的工作人员,本来在云淡风轻地喝茶,茶杯里还泡了枸杞。
一看“霁王”两个字,大惊失色,直接喷了一桌子茶水,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您……真是霁王?”工作人员眼神震惊,“这个表很严肃的,可不能胡填啊。”
喜顺抬头,看了他几秒,什么都没说,又低下头去写。
工作人员不吭声了,不敢再问。
又填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条目,终于来到最后一项,家庭关系。
家庭关系包括亲属的人名、工作和住址,是长长的一个表。
喜顺皱着眉头,数了数,抬头对工作人员说:
“这个家庭关系一栏,不够多,我的妻子就有21个,这个表只有18行。”
工作人员一脸懵逼,“那个……重婚需要特批,正常情况……”
说到一半,工作人员又闭了嘴。一个王需要哪门子的特批?霁国也是大国之一,大王有一个连的妃子都不奇怪,区区21个老婆又算得了什么?
“您稍等,我去问问领导。”工作人员毕恭毕敬,给喜顺倒了一杯热茶,一路小跑离开。
喜顺慢条斯理地端着茶喝,扭头打量整个办事大厅。
大厅修的很气派,同样的窗口有四十多个。不过来办业务的人很少,只有七八个人。
一个头发花白的保洁大妈,抓着大拖把,闷头拖地。
很快拖到了喜顺跟前。
大妈:“抬腿!没点眼力见儿吗!”
喜顺抬腿,大妈快速拖了一遍,又提着拖把远去。
工作人员迅速回来,拿着一份加长的表格,递给喜顺。
“您填在这上面就行。”
喜顺点头,拿着笔一行行地填。
所有家属都改了姓,只不过没改名。
他先填父母,父亲原工作也是“霁王”,备注一栏写了“亡故”。写亡故前,他迟疑了两秒,表情落寞。
写到母亲的原工作时,他抬头问工作人员:
“王后算是工作吗?”
工作人员一呆,脑子凌乱。
大王可以算作工作,日理万机,江山社稷,治理国家,还是相当辛苦的工作。但是王后,大王的老婆……老婆能算工作么?如果王后算个职位,那么工作或许是管理后宫,可是大老婆管小老婆的事儿能不能算作正式工作?
“您稍等,我再去问一下领导。”
工作人员给喜顺续上热茶,又风风火火地跑了。
保洁大妈竟然又来了,不是拖地,而是拿着抹布擦办事窗台。喜顺很识趣地起身,给大妈腾出位置。
工作人员回来,表情很抱歉,“不好意思,王后不算工作。”
喜顺提笔,“那我母亲没有工作,应该写什么?”
工作人员舌头都僵硬了,“写……无业游民。”
喜顺一愣,下笔,给自己的母亲填上“无业游民”,备注一栏写“亡故”。
又写了兄弟的名字,好几个兄弟,有金甲军总指挥,有边防部队的长官,有学生。
备注一栏,清一色的“亡故”。只有一个写了“失踪”。
“如果一个霁国人,十年前在霁国杀人,如今在赤区要不要治罪?”喜顺突然又抬头问。
“霁国的话……没人告就不治罪,有人告说不定。”工作人员说。
喜顺点头,提笔把那个“失踪”划掉,写上“亡故”。
十年前,这个兄弟就是被他秘密干掉的。尸体切碎后抛入大海,一直是失踪处理,只有他知道早就死了。这个秘密隐藏了十年,没想到会以这种荒谬的填表公开出来。
写完了已经死掉的兄弟姐妹们,喜顺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纸上是他21个老婆的姓名,只有十个老婆他能很准确地记住名字,剩下的经常混淆,所以昨晚专门统计了一下。有几个小老婆说自己的名字时还哭了,她们突然发现,丈夫竟然连她们叫什么名都不知道。
照着姓名纸,喜顺一行行抄写,很快填完。
“这样就好了是吧?”喜顺问。
“是的,明天这个时候来领您的证件。”工作人员起身,双手接过表格。
喜顺点头,转身大步离开。街上人流如织,他一出门就被淹没,不见踪影。
工作人员拿着两张表,盯着看了许久,喃喃自语:
“无情帝王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