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国,天启城。
王宫。
暴雪下了一整天,入夜的时候,宫里已经积雪成灾。路上的雪过膝盖,树都断了枝子。各大殿的顶弧度很大,设计建造的时候就考虑到了炎国的多雪,白雪都顺着金瓦落在地上,垒成雪堆。
宫女、太监和卫兵全都在除雪,先把大王的寝宫除雪完毕,再打扫其他地方。数百匹马被集中在路边,驼着装满雪的筐子,马身上汗珠滚滚,在寒风中蒸腾白烟,鬃毛很快结了一层霜。
康舞罗坐在窗前的床榻上,褪去龙袍。
她确实漂亮到极点,眉眼媚而妖娆,紧闭红唇,又有一股威势。丝绸的金袍沿着她肩膀滑下去,露出白嫩的背和腰条。龙袍里面竟然什么都没穿。
宫女捧着盘子过来,恭顺地在康舞罗脚边跪下,把托盘举过头顶。
盘子里放着36枚木牌,都翻扣着。
牌子都是崭新的,上午刚制作完成。
康舞罗伸出手,纤长的手指上皆戴纯金的手指套,镂空着繁杂的花纹。
金指套在那些木牌上转悠了两圈,终于下定决心,翻开中间一个木牌。
牌子上写着“周敬亭”。
“这是哪个?”康舞罗微皱眉头,“记不起来了。”
宫女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小声说:
“南海郡郡守周恒的小儿子,论血统,也是您的远方表弟。今年24岁,身高188,白面体壮。之前周恒满门抄斩时,您见周敬亭帅气,就留了他一命。纳为男妃。”
康舞罗恍然大悟,点头,“让他洗好了过来吧。”
宫女诺了一声,端着托盘退出去。偌大的寝室里只剩康舞罗一个人。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视线望着宫墙,夜幕下有些亮光在墙外晃动。那是正在扫雪的下人们举着火把。寝室里放了一圈鎏金小火炉,温度像是春暖花开,可大群的下人们要站在膝盖深的雪里苦干一整夜。明早上朝,如果沿途还有积雪,就要有人脑袋落地。
“陛下。”一个胆怯的男声。
康舞罗瞬间从发呆中醒来,猛回头。
一身白衣的高大男子跪在门口,白白净净,颇有几分儒雅。正是今晚被翻牌子的周敬亭。
康舞罗突然露出笑容,眼神发亮,“几天不见,你帅了好多。”
“别跪那儿了,多凉,来坐。”康舞罗伸手,拍拍自己旁边的床单。
周敬亭起身,神情复杂地走到康舞罗旁边,在她身旁半米拘谨地坐下,手放在膝盖上。
康舞罗毫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在周敬亭身边,伸手抱着他的胳膊。
“这几天在宫里还适应吗?”她问。
“感谢陛下关心,都还好。”周敬亭浑身都绷直了。他不敢扭头看,但是能嗅到康舞罗身上的香味,像紫罗兰和葡萄的特殊味道。
“你怎么不看我?”康舞罗伸手摸他的脸,笑道,“你不想看看吗?”
周敬亭脸腾地红了,结结巴巴,“不······不敢。”
康舞罗咯咯笑起来,笑的很开心,她身上大王的威势忽然都褪去了,一瞬间笑的像个小姑娘。
“别紧张。”康舞罗伸手抱着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悄悄说,“别人都说我软、长、滑,像条白蛇一样,你看看像不像?”
周敬亭像机器人一样,僵硬地低头,随后眼都看直了。
“大王您真美。”他说,“您是真龙,不能用白蛇来形容。”
康舞罗脸上的笑容忽然消散了,仰着脸盯着他。
“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康舞罗认真地问,仿佛这是什么重大问题。
周敬亭后背冒汗,他听说大王有杀男人的恶习,或许自己这个问题回答不好,今天自己就要毙命在这个金光灿灿的寝宫。
“最美丽,最威严。”周敬亭说,谨慎拿捏着吹捧的度,尽量不显得过于夸张,“天下唯一的女王大人,您将永载史册。”
但是,康舞罗却幽幽叹气。
“我对这个回答很失望。”她沮丧地说。
他浑身的肌肉因为恐惧绷紧了,后颈的汗毛全立起来,像是感受到了刀锋。
“所有人都觉得我很威严,很至高无上。大家都跪在我面前,无论是大臣将军到平民,外国公使和亲戚,全像奴才一样。我说点什么,他们就战战兢兢不敢吭声。”康舞罗说,“我想找个不怕我的人,听我说说心里话,体谅我,理解我。可是没有。你能理解这种孤独吗?”
“原来······您是这么想的。”
“你的父亲被处决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父亲起兵反抗,我不处决他,全国的郡守都要起来反了。我其实谁都不想杀的,我就是个弱女子,都是没办法。你能原谅我吗?”
“嗯······”
“你不要嗯来嗯去的,你跟我说说话。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我听说······您会杀掉侍寝的男人。所以很害怕。”
“哈哈哈你好可爱,那些杀掉的都是战俘,他们本来就要死的。死之前还能爬上我的床,他们求之不得呢。但是你不一样啊,你和我是夫妻。我肯定不会杀你的。你别紧张。抱抱我。”
“那我就放心了。”周敬亭松了一口气,伸手把她抱在怀里。
“你别觉得我是大王,我不希望你害怕我。我现在是你老婆,我只是你的女人而已。你好好爱我,别怕我,好不好?”
”好。“
“你看我对你坦诚相待,你穿的严严实实坐在这里,多看我两眼都不肯,你让我觉得好难过。”
周敬亭一听,火速把衣服脱掉,露出健美的肌肉。
康舞罗笑了,露出小虎牙。
一丝绯红浮上她脸颊,她盯着周敬亭的棱角分明的胸肌,轻轻咬了一下手指。
“我想摸一下,行吗?”她伸手。
“好。”周敬亭点头,脸涨的通红。
康舞罗摘掉那些金指套,把白皙的小手放在他胸口。
“真好。”她喃喃道。
“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关上!”她突然又怒了,瞪向门口的宫女。
宫女赶紧把门关上。
······
破晓了。
汗津津的周敬亭趴在床上,疲惫地深呼吸。健硕的后背摊开,上面肌肉匀称,还有粗壮的手臂。
康舞罗坐在旁边,帮他捶背。像个贤惠的小媳妇。
“老公你先别睡,我给你讲个故事。”康舞罗微笑着说。
“好。我不睡,我听着。”周敬亭并不睁眼。
“从前有一个丈夫,在外面有了新欢,有一天喝醉酒回家,就把藏在米缸里的尖刀掏出来,几刀把结发妻子戳死了。”她语气轻柔地开始讲。
“趁着夜深人静,他把妻子的尸体埋在后院。又把自己身上沾血的衣服脱了,扔在床边。上床睡觉。”
“结果第二天一早,他睁开眼,发现妻子睡在自己旁边。扭头看看血衣,上面的血也没了。”
“妻子还是很贤惠地伺候他,无微不至。丈夫心想,自己可能是喝多了做梦,其实没杀。”
“于是第二天晚上,丈夫按照梦里的做法,又把妻子用刀杀了。”
“拖着尸体去后院埋,几铲子下去,丈夫惊住了,地下竟然埋着妻子的尸体。他看看地里的尸体,又看看刚杀的尸体,面对两个死妻子,不知所措,不明白怎么回事。”
“但是他也没办法,只好又把第二具尸体埋下去。回屋睡觉。”
“第三天醒来,男人懵了,妻子正在切豆腐做饭,一切好像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