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大军在雪原上行进,像黑色的洪流冲开雪白的冰面。
梁国第二先谴军,三十万人!
大军的中间,一个巨大的黄色东西十分醒目,小山一样的规模,在几里外都能清晰地望见。
那竟然是一辆庞大的木战车,总共二十个轮子,每个轮子都比两层楼高,轮毂上的铁钉比人头还大一圈,而整辆战车上有近千枚这样的铁钉。整个战车足有一整个足球场那么大,整体方形,内部分为三层。
最底层是数百人的苦役,全是三十岁的壮年男子,光着膀子聚集在这里,拼命地推动操纵轮子的木杆。
他们汗如水洗,眼眶深陷,脸色青黄,呈现恐怖的濒死状态。他们手里推动的木杆需要上百斤的巨力,一圈又一圈,昼夜不停。
木地板上哗啦啦的汗液,还有黏稠的屎尿。空气臭不可闻。
偶尔有人毫无征兆地倒在地板上,剧烈地抽搐。
这时旁边的卫兵就会上前,把倒地的人拖到窗口,直接扔出去。尸体会从两层楼的高度坠落下,在巨轮下碾的粉碎,留下一滩烂肉和血浆。
这是梁王打造的“征殿”,一共打造了两辆,分别发给第一和第二先谴军。由大量奴隶驱动,平均每前进一公里,要扔出去5到7名累死的奴隶。不过好在梁国奴隶充足,因此动力澎湃。
前几日,第一先遣军已和裘直部队在凌谷大战。
当宏伟的征殿远远地出现在地平线上时,立刻引发裘直部队的骚乱。除了城墙,士兵们都没在战场上见过这么庞大的东西。等两军接战,征殿如山脉般碾过无数士兵,掀起了大范围的恐慌,裘直的士兵们四散奔逃。
现在,第二先谴军逼近枣陵城,准备攻击冯牧的赤军。
征殿顶层,白须白发的魁梧男人手按木栏杆,俯瞰周围浩荡前行的大军。他脸色凝重,眼神里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
第二先谴军主将,曹沉瑟。
曹沉瑟是梁国赫赫有名的老将,已经57岁,擅长大兵力决战。巅峰时以一己之力统帅五十万人,率军能力极其可怕。戎马三十年,军功章攒了整整一箱子,本来快要退休回家遛鸟了,裘直一反,又不得不披上战甲出征。
“报!”嘹亮的喊声。
“讲。”曹沉瑟并不回头,继续俯瞰三十万人头。
“斥候回报,已望见枣陵城城墙!城的四面都修筑了新的瓮城,青石垒砌,极为坚固!赤军聚集城头,弓弩奇多,似是要坚守城池!”传令官跪在后面,大声禀报,“预计今天傍晚日落时,我军即可望见枣陵城!”
“知道了。”曹沉瑟点头,并不多说什么。
传令官起身,刚要退下,他忽然又开口,“把骑将都叫来。还有步兵的几位将军。”
“是!”传令官匆匆离开。
征殿的二层全是分割开的卧室,卧室里极尽奢华,金蚕丝的窗帘,冰裂纹瓷瓶,楠木床。门口有卫兵把守,厕所里有貌美的婢女捧着香囊。部队的高级军官都在这休息,安全还方便。
听到命令,军官们都披上战甲,风风火火地涌出,上顶层,接二连三地拜倒在曹沉瑟身后。
曹沉瑟转身,视线扫过所有将领,声若洪钟:
“子时攻击枣陵城!“
“征殿将靠上城墙,搭好宽木板,直通城头。骑兵一队、四队,从征殿底部向上,直达城头,快速冲杀城头守军,打开缺口!”
“如果骑兵一、四队攻击失利,二三队补上!”
“主攻方向是枣陵城东面,先攻瓮城,再从瓮城向城内去。”
“谢甑、李免部队佯攻东南角,王韬海部队攻击东北角,牵制南北城赤军兵力。不用攻入,只需要为主攻部队争取时间,死多少人都无所谓,攻势务必凶猛。告诉你们的士兵,攻城结束后,谁手里没有赤军人头,杀无赦!”
“明白!”所有将领大吼。
“还有无问题?”曹沉瑟问。
“将军,我有一问!”一个军官大声说。
“讲。”
“据斥候回报,枣陵新修的瓮城极为坚固,而原先的枣陵城部分较为薄弱。如果主攻部队自瓮城入,恐伤亡过大。直攻正门或许更容易。”军官道。
“赤军到达枣陵不足十天,十天修好的瓮城,能有多坚固?都是表象罢了。”曹沉瑟面不改色,“不要被敌人蒙蔽。”
ot是!“
”好,都去准备吧。“曹沉瑟摆摆手。
······
凌晨一点。
黑漆漆的天色笼罩着黑漆漆的城墙,城头全是火把,大堆的赤军盔甲闪闪发亮。
轰隆隆的响声,仿佛地面在开裂。
征殿的巨轮碾过深深的痕迹,四周围绕着整整三十万人,排山倒海地冲向城池,每名什长都举着火把,黑压压的梁兵在三万支火把的照耀下不断加速。
所有梁兵都抬头望着城墙,脸上的表情既凶狠又害怕。看到城头的守军那么多,他们总觉得凶多吉少。可扭头看看四周蚂蚁一样多的战友,又觉得必胜无疑!
在强烈的紧张中,第一批飞箭来了!
城头的守军拼命地放箭,漫天的箭雨射向前方的梁兵,声音仿佛暴雨击穿全城的纸窗户。梁兵基本上都没有盔甲,全是棉袄,一射就穿,当即倒下一片。一些人吓得大叫,但叫声立刻被军官们的大吼压下去:
“不要停!冲锋!冲!”
梁兵开始猛冲!
几个呼吸间,兵临护城河!
枣陵的护城河足有四十米宽,河里积水恶臭。最前面的梁兵都背了沙袋,纷纷把沙袋扔进河里,试图填出一条阔路。城头的弓箭手瞄准护城河放箭,大量梁兵被射死,立即被同伴推下去填河。
城墙上击鼓三声,举一旗,这是敌军到达护城河的信号。赤军们一齐换了火箭,在身旁的火把上点燃箭头,射向护城河。
成千上万的流火,像无数的火星,掠过夜空射向聚集的梁军。梁军身上的棉袄易燃,顿时有几百人成为火人,四处乱奔,惨叫不绝。
城墙击鼓四声,举二旗。这是护城河快填好的信号。
河边乱成一团,成千上万的沙袋噼里啪啦地扔进去,成百上千中箭的梁兵被抛进水。河面上很快浮起一层渣滓和血沫,在火把光的映衬下分外猩红。
“快!征殿快到了!”军官沙哑的嗓音大喊。
巨大的征殿轰隆隆地开过来,仿佛怪兽。梁兵们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拼命地填河,终于赶在征殿到来之前,在护城河里填出一条宽阔的路!
阵亡人数已经达到两千多人。中箭负伤者更多。
但这是值得的,无坚不摧的征殿渡河了!
梁兵们猛地收缩,躲在征殿后面,向着城头推进。
城头的赤军拼命朝着征殿放箭,但所有的火箭射上去都被弹下来,征殿的外皮过于厚实,仿佛城墙,箭矢根本扎不穿。而且整个征殿已经淋了水,在夜晚的凉风下结起冰霜,白森森的一层仿佛大盐,着火的箭根本无法点燃征殿。
梁军响起一阵狂呼,士兵们都疯狂了,有征殿在,破城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