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一声了，窗外夜色还浓，裘上堰和宋慈坐在屋里密谋。
“我有一种药方，服下后，可以使人在几天内衰老死亡。脏器会老化，皮肤也会老化。你可以变得像八旬老朽一样。”宋慈道。
裘上堰眼神认真，默默记住每一个字。
“然后，我会把你带到宫里，向大王介绍。说你是远方的神医，已经活了一百五十年，会做延年益寿的汤药。”宋慈继续往下讲。
“大王肯定对你很感兴趣，宫里已经有二十多个类似的神医，都是些招摇撞骗之徒。有的说吃人心可以长寿，大王就服用人心，有的说吃孕妇的紫河车可以延年，大王就全城抓孕妇。他们既然骗的了大王，你肯定也能。宫里那些骗子都是年轻人，你服药后皮肤皱缩须发尽白，看上去会更可信。加上大王对我多年信任，绝对会愿意服用你的药。”
“我便带着一碗毒药献给大王？”裘上堰明白了。
“没错。只带一碗。大王如果让别人服用试毒，你就说，长生药的材料，需要龙胆。龙数十年才会出现一条。这碗药是最后一碗长生药，药汤里有龙胆。”宋慈道，“你可以给大王说，如果大王不相信，我可以喝一小口。”
“大王让我喝，我便喝一口？”
“对，喝一口。我给你碗特制的药，毒药的药效会在两天后发作。你喝下去不会当场死亡，大王看你无恙，也会服用。然后便是龙崩！”宋慈眼神里射出一线杀机。
“好！我记住了！”裘上堰点头。
“献长生药只能你来做，我跟随大王多年，他知道我不会做长生药。而你去，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他会心怀期待。”宋慈又解释。
“我懂得。您只管把药给我就可以。”裘上堰道。
两个人在屋里密谋，浑然不觉外面的窗户下面，趴着一个家奴。
家奴名叫欧阳葛，侏儒，穿鞋身高只有一米二，某些狗都比他个子高。出身微贱，母亲是青楼的娼妓，父亲不知道是谁。
欧阳葛已经在裘府住了八年，他的工作是给浇花，以及有客人带小孩来时，和小孩子玩耍，免得打扰大人议事。
三天前，他被裘上堰用鞭子打烂了后背。
挨打的过程非常屈辱，裘上堰在院子中央立了根木柱，欧阳葛小小的身躯被捆在上面，扒光衣服，像捆着一头小猪。
裘上堰手拿沾水的鞭子，疯狂鞭打，二十多鞭，血流满地。直到打的麻绳断裂，欧阳葛从柱子上掉下来，疯了一样逃跑。
整个裘府的人都在围观，讥笑，哀叹，怒骂，嘲讽。
挨打的原因也很简单，和婢女私通。
裘府有个漂亮婢女，叫小凤，水性杨花。欧阳葛和她眉来眼去一阵，两人就干柴烈火地搞上了。好死不死正好让裘上堰撞见，大怒，按家法公开鞭挞。
这天夜里，欧阳葛在床上睡觉，刚开始趴着，迷迷糊糊一翻身，压到了后背的无数伤口，瞬间疼的跳起来。
他疼痛难忍，想起院子里有水缸，或许用水洗洗后背会好受点。于是蹑手蹑脚出门，刚走了一段，就听到裘上堰和宋慈的说话声。
夜半三更说话，必有密谋。
欧阳葛缩在窗户下竖着耳朵听，越听越震惊，吓得头发竖起来。
听完，他赶紧跑开，想了想，翻窗去了小凤的房间。
小凤刚起床，正在铜镜前梳妆。只穿着肚兜，光着白皙的后背。
“你还敢来，不怕老爷打死你？”小凤吃了一惊。
欧阳葛满头冒汗，把裘上堰的密谋内容讲了一遍。
“这事儿老爷要是干了，满门抄斩的大罪！”欧阳葛爬到椅子上，抓着小凤的肩膀，“咱们偷点金银带着，明夜赶紧走！走完了就要死了！”
小凤变了脸色，先是慌乱一阵，忽然眼神发亮，露出一股狐媚来。
“你想不想当这个裘府的老爷，把裘府改成欧阳府，风风光光迎娶我？”小凤捧着欧阳葛的脸。
欧阳葛呆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时候说这种话。
“你进宫，把这事儿报给大王。”小凤趴在他耳边说，“请大王赏你这个宅子。”
欧阳葛浑身巨震！
短暂的死寂后，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确实，如果能救大王一命，要个宅子当赏赐，不费吹灰之力！
欧阳葛点头，拼命狂吻了小凤，他知道，自己将从哄小孩的侏儒成为这个府邸的老爷，自己不再需要和小凤私通，而是可以娶她。
当天下午，趁着府里人不注意，裘上堰服下了衰老药。
当天下午，趁着府里人不注意，欧阳葛溜出去，前往王宫。
卫兵抬着他去见梁王的路上，欧阳葛浑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宫墙那样高耸，抬头只能看到一小片被宫墙割开的天空。宫里的卫兵、宫女、太监是那样多，简直就是个小城市。
终于，见到了梁王。
欧阳葛吓得不敢抬头看梁王的脸，拼命磕头，跪在地上，颤抖着把自己听到的内容都说了出去。
梁王听完，竟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你给我告发这些，为了什么呢？”梁王问，语气充满狐疑，“那是你的主子，对你有恩。”
欧阳葛知道大王怀疑自己，立刻一掀衣服，露出自己的后背。
全是伤痕！
“这都是我主子打的。”欧阳葛泪流满面，“要不是我挣脱了，他要打死我！”
梁王这次相信了，点点头，威严地允诺，“好，你先住在宫里，等你说的事情发生了，裘府就是你的。”
欧阳葛喜极而泣，天子一言，自己的未来有保证了！
裘上堰服了衰老药，朝如青丝暮成雪，短短五天，须发尽白，满脸缩起皱纹。后背佝偻，行动迟缓。时间在他身上疯狂加速。
终于，到了刺杀梁王的日子。
裘上堰跟着宋慈，进入王宫。裘上堰提着个木盒子，盒子里是一小碗配好的毒药。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梁王果然对裘上堰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在御花园里，裘上堰打开盒子，献上毒药。
梁王眯起眼看，碗里的药呈现玫红色，如同葡萄酒。
“你先喝一口。”梁王眯着眼，剑一样的目光盯着裘上堰。
裘上堰从容不迫，“此药有一成分，为龙胆。真龙数十年才现于凡间一次。我若喝了，可就少很多药效。”
“无妨，你是造药人，该有你的一份。”梁王一脸慷慨，“神医请！”
裘上堰立刻喝了一小口。
然后，把药碗双手递给梁王。
马上，就要成功了。
天下黎民百姓的性命，即将因这一碗药得拯救！
但是，梁王居然摆摆手。
“不喝了，寡人犯困。先去睡觉。”梁王道，同时玩味地盯着裘上堰。
裘上堰如中雷击！他知道，被识破了！
他急了，只有这一次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裘上堰冲上去，拼尽全身力气掐住梁王的脖子，拿着药碗硬把毒药往他嘴里灌。梁王咬牙闭嘴，拼命挣扎，不敢开口喊侍卫，怕一张嘴就喝进去，奋力和裘上堰扭打在一起。两个人都是老年，身体一样虚弱，竟然谁都不能制服谁。混乱中碗飞了，碎在地上，毒药泼了一地。
裘上堰又从鞋里掏出匕首，这是他做的第二手准备。
“为天下诛此独夫民贼！”裘上堰疯狂大喊。
匕首猛刺向梁王心口，但是，没刺进去。
梁王宽松的龙袍里，提前穿了贴身的锁子甲。
侍卫们闻声赶来，奋力扑上，刀剑乱砍，将裘上堰剁为肉酱。
·······
丝绸的绿床，蚕丝的鹅黄被子，婀娜的曲线在被子里起伏。
九尾白皙的小脸枕在枕头上，像是羊脂玉，又像精致的洋娃娃。呼吸均匀而安静，发丝纤长浓密，让人想起童话里的睡美人。
怪不得王子会去吻睡美人。
冯牧看呆了，一时忘了叫她起床。
果然是狐狸精啊·······
连睡觉都这么漂亮·······
鬼使神差地，冯牧俯下身去，悄悄凑近九尾的脸。
轻轻的偷偷的僭越一下，应该没什么吧？
九尾一直闭着眼，睡的很熟，似乎完全没察觉到。
还剩两厘米时，冯牧闭上眼睛。
“我看你是活腻了。”九尾的声音突然响起，很清晰，明显一直醒着。
冯牧下了一哆嗦，睁开眼睛，九尾正瞪着他，于是屁滚尿流往后缩。
“你要干什么？”九尾坐起身来，被子滑落，露出白睡衣。她把手伸到脑后，摘下发亮的金簪子，整理瀑布般的头发。
“我······我来叫您起床。”冯牧坐在地板上，慌得手足无措，“早饭·······早饭弄好了。”
“叫起床用把嘴凑上来吗？”九尾瞪着他。
冯牧脑门上冒汗了，很怕九尾砍死自己。
该死，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了呢？
难道真的用下半身思考吗？
冯牧悔得肠子都青了。
很想撞墙。
“我知道，我很漂亮。”九尾突然说。
冯牧一愣，好像氛围变了？
“我是狐狸修成的精怪，你也知道。”九尾整理完了头发，抱着胳膊，语气十分冷静，“按你们人类的话说，叫狐狸精。我们这种生物，男人看了就走不动路。”
冯牧羞红了脸。
他很惭愧。
“但你是个成年人了，别像小孩那样管不住自己的行为。”九尾似乎并没有生气，很平淡地说，“为师能理解你，为师一点也不生气，但希望你好好反思。”
冯牧长舒了一口气，果然活了五百年的老太太，就是心胸宽广！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计小人过！
“谢师傅宽恕！学生绝不再犯！”冯牧纳头便拜。
“行了，开始今天的训练吧。”九尾说，“你站桩也一段时间了，感觉怎样？”
冯牧狂点头，“有质的提升！”
他没撒谎，这段时间辛苦的站桩，系统提示响了三次，身体潜力已经从2，恢复到了5！
私底下冯牧偷偷试过，自己的肢体力量暴增，普通的小苹果，攥在手里就能捏碎。
“那好，给你加项目。”九尾点头，面无表情地说。
半小时后。
冯牧拼命抓着房梁，像蝙蝠一样倒吊在天花板上。手上不停出汗，越来越滑，随时要掉下去。
每当感觉快没劲儿了，冯牧就低头往下看一眼。
下方的地板上，竖着几把菜刀，刀口锃亮。
九尾翘着二郎腿坐在桌边，慢条斯理地吃早餐。
新训练科目就是徒手吊房梁，吊一顿早餐的时间。
冯牧快哭了，“老师我快坚持不住了！”
九尾面无表情，不吭声。
冯牧欲哭无泪，“老师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您真的不生气嘛？”
九尾用筷子夹起一个小饺子，樱桃小口慢慢啃，啃了六次才把那个饺子吃完。这顿早餐她已经吃了一节课。才吃了不到一半。
“当然不生气。你不要多想。”九尾幽幽地说，“这是为了帮你提升武艺。”
冯牧很痛苦。
女人，是不能相信。
“老师您快点吃行吗？吃完把菜刀收起来，我立刻坠毁。”冯牧咬着牙说，“真顶不住了！”
九尾非但没有快点吃，居然还慢条斯理地开始说话：
“我让你赶紧买马，组建骑兵，你办了吗？”
“办了，昨天夜里就下令了，向周围县收购马匹，有多少要多少。”冯牧咬紧牙关回答，“三个县经济都起来了，前一阶段收了一次税，库里金银充足。有钱买马。”
“知道为什么让你买马吗？”
“老师吃饭的时候说话不好！圣人言食不言寝不语，您快用餐！”冯牧快疯了。
九尾像是没听见，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去看了梁国的军队，骑兵很多，速度风快。无论是霁王的金甲军，还是你的红铜盔甲部队，行军速度都缓慢，一旦落单，都很难抵抗和追击骑兵。交战在所难免，必须早做准备。”
冯牧不吭声了，他真没劲儿了，手指头像是要断掉。
“给你讲个故事吧。”九尾吃了个小饺子，悠悠地说，“关于狐狸精的爱情。”
冯牧一下子精神了，力气暂时多了些，拼命抓着房梁，竖起耳朵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