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象境,为宗师之境。
宗师者,可弹指断江,开山碎石。
这在江湖当中,已经不能用一流,还是二流高手来称呼,因为这并没有意义。
即便是含金量很高的龙虎玄机榜,对他们而言,也不过是争霸江湖的添头,无足挂齿,可有可无。
对于寻常人而言,金刚境已经是他们望而项背的人物。
宗师,就更可以说是天上明月,可远观,而不可近触。
而想成为宗师,也极为不易,气血达到一定程度,还需要凝聚天地人三花。
陈怀秀已经达成第一个条件。
来到林文涛疗伤的山洞前,便是为了这第二个条件。
山洞石门发出沉重的摩擦声,正午暖阳洒不进其中,也照不亮其内的昏暗。
“进来吧。”林文涛道。
相比于几年前的初见,他的声音愈发虚弱,不再那般中气,漫着迟暮。
陈怀秀缓步走进山洞。
白发苍苍,唇齿苍白,气血溃败,衣裳破旧……
眼底倒映出此刻盘坐凉席上的消瘦身影,倘若不道明身份,又有谁会将眼前这位,与往日意气风发的青云门掌门,那位近可说是天下难寻敌手的大宗师,林文涛,联系在一起?
但,不知为何……
明明眼前人犹如风中残烛,陈怀秀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端坐于前,却虚无缥缈,宛如黄沙!
“拜见掌门。”陈怀秀躬身作揖。
“嗯。”
林文涛迟缓点头,眼眉低垂,他哑声问道,“采萱,她如何了?醒来了吗?”
或许是长久不曾与人交谈,他的话语,有些顿挫。
“还没。”
陈怀秀摇头道,“她的伤已经好了。”
“那就好。”
明显的,林文涛松了口气,虚弱目光直直盯着陈怀秀,他不再言语,眼底却漫起几分疑惑。
“掌门想问些什么?”
“四年过去,你似乎,还是如同少年。”
“已将而立,不再是少年。”
陈怀秀微笑,长生之秘让他容颜不老,林文涛会说这话,也在他意料之中。
“眨眼,你竟也从毛头小子,成如今这模样了。”
眼底泛起几分追忆,林文涛和善道,“说吧,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他将话题带回正轨。
他很明白,自己如今这状态,无法长时间保持清醒,他需要全身心的闭关。
四年前的仙人秘宝,让他元气大伤,为求破而后立,他已经穷极所有。
“但求解惑。”
陈怀秀撤去敛气法诀,金刚境修为展露全貌,气血汹涌澎湃,这让林文涛目露诧异。
若没记错,四年前,这小子修为还只是三品。
凭借如此根骨资质,突飞猛进,如妖孽般高歌迈入金刚境,这小子得到的福缘,还真是令人羡煞。
“解什么惑?”
“天地人三花,宗师之惑。”
陈怀秀静静回答。
林文涛其实做梦都不敢相信,眼前人高歌迈向金刚境,还不曾消耗完福缘,竟能具备走向宗师的潜力。
“好小子!”
林文涛不忍夸赞道,“你想知道什么?但说无妨。”
“三花该如何凝聚,最为稳妥。”
陈怀秀问出自己第一个问题。
林文涛沉吟片刻,将他凝聚三花时的经验,缓缓讲述。
渐渐,从暖阳高悬,到日暮黄昏。
陈怀秀问了许多,林文涛也讲了许多,算是倾囊相授,这让陈怀秀对凝聚天地人三花,成为宗师的把握更大了些。
“戒骄戒躁,不可急切,不可急功。”
最后,林文涛郑重叮嘱。
陈怀秀起身,恭敬弯身,以示感谢。
山洞内,烛火微光蔓延。
伴随着石门沉重闭合,陈怀秀的身影,逐渐消逝在林文涛眼中。
虚弱目光闪烁,心底,却是隐隐升起几分期待……
若能度过此劫,倒是想看看,这小子究竟能走到什么高度。
他,能成为大宗师吗?
……
竹溪峰,曲径小路。
清风作伴,明月相随,赵云笙处理完宗门事务,借着银霜,回到住所前。
习惯性抬手推开院门,却还未走进,他便远远望见,自己时常端坐,与自己博弈的石桌旁,坐着一道人影。
青衫流云袍,眉眼漫阴冷,体型消瘦,这是位约莫二十五六的青年。
赵云笙目光沉沉,他左右张望,好似在找寻着什么。
“放心,没人知道我来找你。”青年漫不经心道。
赵云笙不曾言语,他轻手轻脚,将院门紧闭,这才来到石桌旁,兀自落座。
“今日来找我,是要说些什么?”
“自然是大事。”青年伸手进棋盅,执一枚白棋。
“什么事?”
“有人与我说,林文涛今日见了一人,你可知道,那是谁?”
青年落子,语气依旧轻松淡然。
“谁?”
赵云笙瞥了眼棋盘,他并没有下棋的心思。
“你想杀的那人是谁?”青年抬首,嘴角勾笑。
“陈怀秀?”
“对喽,就是他,他今日拜访林文涛,且一直在山洞里待到日暮。”
青年缓缓讲述着,赵云笙目光闪烁,面色愈发冷漠。
要知道,他每次想去摆放林文涛,可都是以身体不适,给拒绝了啊。
林文涛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陈怀秀这厮,还能比他这位名副其实的真传徒弟,来的更有分量?
“事情便是如此,你又意下如何?”青年笑问。
“……”
赵云笙沉默着,只看青年执棋落子,与自己博弈,他眉头紧皱。
久久。
他缓声问道:“该杀。”
“你想怎么做?我该不该出手?”
“此事自然该是你们出手。”
“那,筹码呢?”
“你想得到什么?”
“……”
青年落子,他并未第一时间回答,只是笑着起身。
漫步中庭,他仰头望月,道:
“赵掌门,先前你做的事,让我圣教弟子损失数位,我们教主得知此事,有些不太满意。”
“此次你又要调动我圣教弟子,去杀你想杀的人,这啊,得加钱。”
“毕竟,总归有风险不是。”
青年目光收回,咧嘴露笑,可这笑容,却让人体会不到任何温暖。
忽然,他面容一沉,目光正色。
“我圣教想得到的,始终都很简单。”
“若助你达成此事,待你正式继任掌门,你必须让我圣教弟子,在青云门可肆意走动。”
“包括,草药园,传功阁!”
“并且,我圣教之人,还需有人,成为青云门长老。”
“你,答应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