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士兵清点俘虏贼寇,裴景行与程珏领路,一行人来到了裴家军现在的大营。
经过一夜忙碌后,云芙一行人先小憩了一觉。午膳时间,众人从各个帐篷聚拢,一起来到中军大帐。
军队刚剿灭了山匪大营,午膳置办的极其丰盛。
众人来到桌前,满满当当坐了一圆桌。
程珏左侧坐着裴景行,右侧坐着裴灵萱。她握起裴灵萱的手,声音略微有些哽咽。
“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裴灵萱回握住她的手,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阿娘……”
“重聚是好事,怎么搞得如此伤感。”裴景行微微勾唇,拍了拍程珏的胳膊,“母亲放宽心些。”
程珏笑着叹口气,将自己的手帕递给裴灵萱。
“是啊,能重聚是天大的好事。”
她转头环视司鹤羽等人,又看向云芙,“还未请教这几位公子小姐的姓名?”
“这是司鹤羽,司家的掌权人。”
“司家掌权人不是……”程珏的话说到一半,连忙止住了话头。
云芙明白了她的意思,“所谓大火,只是假死脱身。”
程珏闻言点头,口中喃喃,“怪不得兰清淮寻访高淳后,司家掌权人便在高淳暴毙,原来是你们一行……”
她眼珠一转,看向云芙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听闻司家掌权人是新婚后与妻子一同葬身火海,那位妻子莫非就是……”
云芙尴尬地点点头,“假身份而已,谁料撞到了兰清淮。”
裴景行的眼神微微暗了些,看向司鹤羽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与不善。
司鹤羽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只得体地回以一个微笑,向裴景行举了举茶杯。
云芙没有察觉到两人间的波诡云谲,只继续向程珏介绍着。
“这是钟明义,是我收的徒弟。”
“见过裴小将军、裴夫人。”钟明义起身,向裴景行与程珏行礼。
程珏与裴景行也欠身致意。
“这是云英,也是我收的徒弟。”
“阿英姑娘似乎有些眼熟。”裴景行看向云芙的眼神有些探究。
当年他与云芙一起前往京郊处置异怪,险些丧命在阿英变成的异怪之手。他自然对这张面孔格外熟悉。
云芙轻轻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什么?”阿英眼睛明亮如星,好奇地看向云芙,“姐姐在说什么?”
云芙看向她,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我是说阿英长得讨喜,初见就让人觉得亲切。”
云芙偏头看向裴景行,裴景行立刻出言附和,“是,我一见阿英就觉得似曾相识,想来也是这个缘故。”
阿英满意地点了点头,从面前的烧鸡上撕下只鸡腿,大口啃了起来。
云芙介绍完阿英,眼神便落在了落祈月身上,“至于他……”
“是老熟人了。”程珏轻笑,向落祈月微微点头。
落祈月也拱手回礼,“许久不见夫人与裴公子,两位别来无恙。”
裴景行看了看落祈月,又看了看司鹤羽,眉宇微微蹙起。
一番寒暄过后,众人开始用起午膳。
云芙看向桌上的排骨汤,想盛一碗尝一尝,奈何距离她太远,她只得作罢。
“师姐。”裴景行的声音响起,他将手中盛满排骨汤的碗递给程珏,又让程珏递给云芙。
云芙接过程珏手中的瓷碗,唇边绽开餍足的笑意,“多谢。”
裴景行微笑,“师姐不必谢我。说起来,我还得谢谢师姐的救命之恩。”
“嗯?”正在大口喝汤的云芙动作一停,有些疑惑地抬头。
“逃离刑场那天,我心口中了一箭。若非有师姐所赠的平安扣,我恐怕会命丧当场。”
裴景行边说,边从怀中拿出系着红绳的平安扣。
平安扣应是曾经碎裂成两半,中间用银纹细细填补,乍看上去倒是完整。
云芙微张了张嘴,眼中有些惊讶。
“这可真是苍天有眼。”钟明义抢先阿英一步撕下另一只鸡腿,出声感叹道。
阿英也不气恼,筷子调转方向,夹了块牛肉,“简直就像话本子里写的一样。”
裴景行的耳尖微微红了红,“师姐一次次救我,我实在是无以为报。”
“停停停。”裴灵萱见裴景行如此神情,偷瞄了眼落祈月,立刻出言打断了裴景行的话。
“哥哥真想报答,就替芙姐姐打入京都,杀了兰清淮。”
裴景行酝酿的满腔深情被堵在嘴边,他喉咙滚了滚,只干巴巴地吐出一句。
“好。”
一顿饭吃得热闹,云芙微微有些撑,走到营帐外慢慢散着步。
“师姐!”
裴景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芙停了脚步,笑着回了头。
“师姐,方才席间,我还有话没说完。”
“景行,我与落祈月成婚了。”
云芙笑着开口,堵住了裴景行要说出口的话语。
裴景行瞳孔震颤,许久后才回过神来,他面色微白,“竟如此突然。”
“也不算突然,我幼时便与落祈月相识,只是因缘际会忘记了前尘,如今记起,倒是天赐的姻缘。”
云芙袖中的手微微颤抖,她知晓裴景行对自己的心思,但长痛不如短痛,她索性将话说得决绝些。
“……好。”
“如此便好。”
裴景行眉眼弯起,眼眶却微微有些泛红,“落祈月法力高强,定能护师姐周全。”
“若他有什么不好,师姐只管告诉我,我拼上性命也给你出气。”
云芙轻笑出声,点了点头。
“那我先谢过你。”
一番寒暄后,云芙缓步走远,裴景行仍愣在原地,久久地凝视着云芙的背影。
他袖中,藏着一个木匣,里面装着裴家军一半的虎符,以及程珏曾戴过的裴氏传家玉镯。
休整几日后,司鹤羽出发去处理生意。
云芙将阿英与钟明义留在裴家军中帮助裴景行占卜,自己则打算与落祈月一起前往西域,劝说镇西侯。
临走时,裴灵萱抱着云芙哭了好久,顾峥怀中的容雅也放声大哭。
云芙无奈扶额,刮了刮裴灵萱的鼻子,“别哭了,我去去就回,又不是见不到……”
裴灵萱一把捂住云芙的嘴,哭声更响亮了,“呸呸呸,你还是术士呢,怎么自己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容雅也跟着她叽叽喳喳,“哇哇哇……话。”
众人皆是一愣,程珏先行笑出声来。
“没想到,容雅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话’,想来和灵萱一样,也是个鬼机灵。”
云芙也笑着附和。
离别的悲伤气氛一时间被冲淡,裴灵萱的哭声也渐渐停下,只是微微有些哽咽。
“芙姐姐可要早些回来。”
云芙点点头,“我答应你,一定快马加鞭,早点回来见你们。”
裴景行牵着一匹高头大马,走到云芙身前。
“这匹马是我亲自养的,日行千里,又能识途。”
“多谢。”
裴景行轻笑,“师姐不必言谢。还有此物,我想赠与师姐。”
他说完,从袖中拿出木盒。
云芙接过,轻轻打开盒盖,半枚虎符静静躺在盒子中。
云芙惊讶地抬起头,“这是……”
“有了此物,师姐便能号令裴家军,就算我有什么不测……”
“呸呸呸。”云芙立刻严肃了神色,“没听灵萱说嘛,你还是半个术士,怎么自己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裴景行眼中的暗色淡去,唇边浮现笑意,“我在师父门下受教多年,怎么只算是半个术士?”
云芙指指阿英,“阿英拜我为师不到半年,已经远远胜过你,你那半吊子的卜算水平,难道不是半个术士?”
裴景行无言反驳,只笑着偏开头。
打打闹闹后,云芙与落祈月骑上骏马,踏着夕阳的余晖向西域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