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殿,落祈月正倚靠在软榻上,拿着本话本看得起劲。
云芙走近,他缓缓合上书页,笑得灿烂,“回来了。”
“这本又是什么时候买的?”
云芙看着陌生的书名,有些无奈,“落祈月,我的书架上现在全是你的话本。”
落祈月睁大眼睛望着云芙,一脸无辜,“你天天忙碌,没时间陪我,还不允许我买些话本来看?”
云芙一怔,微微勾唇,“你倒会开脱。”
落祈月轻笑出声,将话本随意一丢。
“等一切平息后,咱们可得好好游历一番。”
云芙抱起胳膊,眼眸中浮现玩味,“说不定新帝还立我为国师,我得继续忙碌下去。”
落祈月面色一冷,轻哼一声,“那我便花光你的钱,买空书肆的所有话本。”
云芙眉眼间满是笑意,轻摇了摇头,“三百多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落祈月冲她眨眨眼,笑容明媚,“只对你如此。”
云芙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话本,敲了一下落祈月的头,微微嗔怒,“油嘴滑舌。”
她转身走向书架,落祈月瞥见了她耳尖的绯红,眼中的眷恋愈发浓烈。
用过午膳,云芙仔细参照继任大典的流程,思考起自己的布局。
落祈月悄然飞出窗外,不一会儿带回了一包荷花酥,轻轻打开,放在了云芙手边。
云芙捻起一块放入嘴中,点心酥脆,一直甜到她的心里。
她对落祈月微微一笑,而后又宁神静心,继续推演筹谋。
不知不觉,已日薄西山。
凌寒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寝殿大门被猛然推开。
“小姐,太子府派人来,请您明日前去一叙。”
云芙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眸色渐渐深沉,“可有具体说什么事?”
凌寒摇摇头,目光满是忧虑,“我旁敲侧击,来人只说太子自有安排。”
云芙的手指轻点着桌面,暗暗思忖着兰清淮的用意。
凌寒等待着云芙开口,突然瞥见了桌上的荷花酥。
“小姐什么时候买了糕点?”
云芙的动作微顿,垂眸开口,“裴景行带来的。”
凌寒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一晚上,云芙都心神不宁,担忧第二日兰清淮的邀约是鸿门宴。
“明日我陪你去太子府。”落祈月推着云芙的肩膀,将她推到床榻边,“你转的我头都晕了,时辰不早,该歇息了。”
云芙在床边坐下,眼眸中仍是忧虑,“你还是别去了,我尝试牵动商容身上的心咒,可没有响应。想必他已设法解除了心咒,预谋着再对你动手呢。”
落祈月目光一凛,“不是需要二十一日?”
“我的法力远弱于他,本就是趁他不备强行下咒,他能轻易解除,也在预料之中。”
云芙眸光晦暗,轻叹了口气。
落祈月取下云芙的发簪,顺了顺她的长发。黑发如瀑,从落祈月指尖倾泻而下。
“那我更要去了。你不是他的对手,我去了,还可与他缠斗一番。”
云芙皱眉,还要说些什么,落祈月点了点她的眉心,“你现在的任务,便是早早休息,养好精神。明日我们见招拆招便是。”
云芙点点头,轻轻抱住落祈月,在他耳畔道了“晚安”。
而后她钻进锦被,转过身去,不再看落祈月。
落祈月的手悬在半空,仍保持着环抱云芙的姿势。他眸光明灭,终是看着云芙的背影弯唇一笑,轻轻放下床幔,向软榻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虽有心事,云芙这一夜却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日略微梳妆后,云芙便心绪不宁地坐上了前往太子府的马车。落祈月也随她一起钻进马车,在她身旁坐下。
马车停在太子府门前,兰清淮已站在门口等待。
晨风阵阵,吹得他衣袂翻飞,他一袭蓝衣,出尘俊逸,似要乘风而去。
云芙走下马车,兰清淮眼眸澄澈明亮,快步迎上来。
“芙儿,你来得倒巧,我刚派人买了滋兰斋刚出炉的糕点,你正好尝尝鲜。”
云芙微微退后一步,拱手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兰清淮面上的笑容一瞬凝滞,走向云芙的脚步停顿下来。
“免礼。”
随兰清淮走进府中,满树梨花已不见,唯有泥土中还残存的几点白色。
云芙跟在兰清淮身后,他今日的脚步极快,自顾自走在云芙身前,也不说话,云芙思绪更加纷乱。
“太子今日召见臣,所为何事?”
兰清淮仍不回答,带着云芙兜兜转转,来到了荷花池边,和云芙在凉亭边坐下。
兰清淮摒退了侍从,久久地凝视着云芙。
半晌后,他缓缓开口,“芙儿,你上次说能让我见一见母妃,可还作数?”
云芙眉头轻蹙,她未想到兰清淮会有如此要求。她偏头,看向一旁的落祈月。
落祈月回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微点了点头。
云芙看向兰清淮,语调平静,“作数。”
“你按我说的做。”落祈月的传音在云芙脑海中响起。
云芙按他的话,从袖中找出匕首,取了兰清淮一滴血,而后她结起结界,遮挡住兰清淮的视线。
结界一成,落祈月便闭目默念着咒语,周身红光与鬼气交织,整个人显得凌冽而威严。
霎那间狂风大作,天色骤然转暗,阴云翻涌,遮住了太阳。
落祈月骤然睁眼,周身的鬼气与红光消失,苏梨的身影赫然出现。
云芙撤去了结界,狂风渐止,阴云却更浓,还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兰清淮看着苏梨的身影,瞳孔骤缩,他深吸一口气,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云芙听得心乱,凝了个宁神符,推入兰清淮额间。
“你是,清淮?”苏梨秀眉微蹙,轻声开口问道。
兰清淮垂眸,缓缓跪地,向苏梨叩首一拜。
苏梨忙抓住兰清淮的手,将他拉起,急切地问道:“你父皇可还好?”
兰清淮点点头,扯了扯嘴角,“他很好。”
苏梨深深呼出一口气,浑身放松下来,面色浮现笑意。
云芙心头一颤,梅妃对老皇帝情深如此,却不知从头至尾,她只是皇室繁衍子嗣的工具。
多么可悲。
兰清淮缓缓抽回手,目光淡漠地看着苏梨,薄唇轻启。
“他如愿除掉了您,自然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