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却停手了。”
克蕾雅指出了他现在的状态。
“我在问你为什么？我不知道答案，也没有兴趣帮你想出答案，是你一定要回答我。因为这也是你的疑问。”
达到这种境界的人，无法回避的就是“解答”。
不断的叩问内心，为自己的行为做出合理的解释，不然念头不通达。
“老夫说了，那是熟人，我才停了下来。”
克蕾雅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这不够。你没有真正直面这个问题。”
赫摩尔的气势马上就变得不稳起来，坚韧的精神摇摇欲坠，似乎马上要从那个“无敌”的状态，跌落一般。
“无论你怎么遮掩。都无法掩饰你的本质，只是借尸还魂。就像这位圣子一样，借用别人的躯壳，实现了再生。”
克蕾雅继续道，
“拯救者的姿态再崇高，也不过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你打着为过去的冤魂复仇的借口，实际上杀害了更多的弱者。”
“无数的，应该被你拯救的弱者，你曾经怜悯的弱者，被裹挟到这场灾难之中。”
赫摩尔冷漠道，“不消除旧人，新人就会被污染，同化。”
“从历史的进程来看，我是正确的。”
“小鬼，你才活了多少岁月为了更长远的愿景，牺牲眼前的生命，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克蕾雅道，
“是啊，所以你才停在了这里。因为你在过去之人身上，看到了你的过去，看到了你自己。”
“背叛了曾经理想的，难道不正是现在的自己吗？”
“曾经的自己？”
赫摩尔拼命从自己的大脑中找寻当年的记忆。
那个同样才华横溢，誓要拯救一切的弱者的青年人。
“如果不能让世界真正的幸福，那我们所作的就没有任何意义。”
古老的台阶上，少年人站在一群身着白袍修行者的面前，慷慨激昂地讲述着自己的理想。
而大多数的先行者，只是发出阵阵嘲笑之声。
“看啊，可怜的赫摩尔，居然想要救世。他难道不知道，原初神已经死啦，现在世界该我们先行者做主啦！这不是破坏咱们的利益吗？”
“对啊对啊！说起来，先行者这个名字不好听，不如我们也叫神灵如何？”
面对已经彻底成为既得利益者的“众神”。
少年人心中满是愤怒，这一刻他打算与这群虫豸为敌。
可是，庞大既得利益者的势力过于强大，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改变这个世道。
那不久，一个自称永恒之日，代天牧民的强大神灵建立神庭，自封为众神之王，并于巨龙们展开了大战。
所谓巨龙，不过是当年听道，有所成就的一些动物不断进化升格而成的，如今它们也想要在这场争夺大地以及天空权势的战争中分一杯羹。
少年救了很多人。
也建立了理想国。
即使是杯水车薪的努力。
但收获微不足道的结果，一度让他喜悦地近乎落泪。
“今天我拯救了数千的百姓”
那时候他拒绝称呼自己为神灵，他只是先行者。
他向所有的人类解释，自己的强大，只是因为他传播了最初修行者的“法”，所以上天奖励了他。
青年鼓励这些人，“你们才是真正的强大。我只不过是沾了些许的功德。”
然后他也成了家，有了孩子。
神灵和巨龙的战斗，愈演愈烈。
无数的天门强者，肆无忌惮地在天空和大地争斗，一座座山脉，被强大的魔力打得支离破碎。
发了疯了龙神从域外牵引了一颗巨大的陨星，毁灭了南方的大陆，让它变成了纯粹的废土，同时也葬送了数百神灵。
但是青年毫不动摇，尽力地维护着自己理想国安稳的一切，并且火中取栗，尽可能地拯救更多的人。
很快，战火绵延到了“理想国”。
“你这个叛徒，不去神庭效力，反而在部落里跟人类玩过家家的游戏？！”
前来的神将，正是永恒之子。
此时的永恒之子，还没有废弃功德之身重修。
二人打了三天三夜，然后神将气喘吁吁道，“罢了罢了。没想到你居然为了这群蝼蚁，执拗到这种地步。”
永恒之子走了。
青年以为一切安全了，他还可以继续他的事业。
只要等到那些神灵和巨龙，斗得两败俱伤
他要加紧传道。
不仅仅原初神的道路对下面的修行者产生了倾轧，他们这些先行者同样也会。
如果传道者们藏了一手，那么底层的人类修行者，就没有翻身的机会。
很快，灾难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永恒之子无意间说出了赫摩尔的事情，这让本就因为战争失利，在气头上的永恒之日觉得他这是在小觑了这位神庭之主。
当然，更根本的原因，是他毫无保留地将修行法传给了凡人。
这是神灵统治的根本。
也是让先行者这群本质为人，自称为神的奥秘所在。
于是神庭的大军开始绞杀理想国的凡人。
就在他和无数的神将争斗的过程中，他的妻子和孩子，都被神庭的大阵碾成了尘土。
理想国，很快就变成了历史的尘埃。
一切的拯救，荣光，以及文明，都不复存在。
青年无比的绝望。
这个时候，“神罚”来了。
仅仅是绝对至强者的漫不经心的一击，那些被青年认为是绝不可超越的障碍，就统统被抹除了。
青年又哭又笑，他在埋怨，怨恨，为什么她不早点出手。
可他又憎恶自己的无能。
是啊，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就好了，只要强大，就可以扫除一切的障碍，就会创造属于自己的理想国。
不择手段地强大。
然后呢？
时间不断前进。
中年人看到了一处战场上的满目疮痍。
啊，消灭这些失败的人类就好了。
甚至
消除修行本身
“啊。原来是这样”
“原来，如今的我，是仇恨和不甘所诞生的吗？”
精神的回溯，释放的魔力，同样也让在场的所有人看到了他的过去，经历了他所经历的喜悦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