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权衡之后,黑蛇依旧选择了沉默。
不能说。
疯子最能发现同类。
早在进入之初,他就发现,“上师”之中,至少有一半罗教徒。
对罗教徒来说,自己的妈牵连着自己的命,当然很重要,值得拼命保护;
别人和别人的妈,那就是路上随处可见的野花野草,顺手采摘的材料,完全无足轻重。
黑蛇自己就是这么想的,他又怎敢去赌其他人的善念呢?
但灵青虞说到做到,黑蛇不说,她就真没开口,倒在黑蛇意料之外。
他有点搞不清这位“虞上师”究竟是什么性格的人了。
眼角余光扫过去,却发现灵青虞已经逃离了庙中的吵闹,溜到了屋外的树上,坐在分出来的树枝上,眺望远方。
……果然,他可能一辈子都搞不懂猫科动物的想法。
灵青虞坐在树枝上,无声叹气。
婚姻。
母亲。
这大概会是她一辈子都无法真正理解的命题。
“有妈妈的感觉,会这么好,又这么惨吗?”灵青虞自言自语。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羡慕,又有点可怜。
这时,庙内的争论已经到了针尖对麦芒的程度,而且直接朝外头扩散。
“我决定进入这口井!”
一位“上师”毅然开口:“三姓堡内,同样有一口水井,据说就是那位‘沈姑娘’的葬身之地。”
“而水井,往往都是两个世界的通道。”
“倘若有什么,能让我们与座铺乘客联系上,我只能想到这口井!”
此人说的话,自然得到了一部分人的同意。
大家都具备深厚的神秘学常识,自然清楚,像水井、镜子、洞穴之类的场地,是最容易成为“媒介”的。
但也有一部分人反对。
“现在究竟是怎样的分割,还不好说。”
“贸然进入井中,只怕是自取死路。”
“倒不如先在镇中探索一番,看看维持这个镇子的结界核心究竟在何处,若有镇志则更好。”
“纵然没有镇志,这种镇子,往往也有一两个大户人家,查他们的族谱和祭祀相关文书,也是一样。”
谁都不能说服谁的结果,就是兵分几路。
有人下井,有人外出探索,也有人继续在破庙钻研,试图找到其他通道。
灵青虞轻巧跳下树枝,就听见施上师含笑道:“虞上师,你打算去哪?”
“四处溜达一下。”灵青虞出示铃铛,“万一找到什么能够通灵的地方呢?”
这种独门手艺,别人学不来,自然也不会厚脸皮跟。
所以,施上师就笑了笑:“祝虞上师好运啊!”
灵青虞优雅跨出庙门。
御姐身体就是好,步伐利落又飒爽!
走出破庙后,灵青虞就看到了一片稻田。
也不稀奇。
城镇的防护结界,当然不可能只防护建筑,而是要连着周边的田地一起圈起来,否则一地百姓吃什么?
而田地旁边,结界的四角之地,又往往多树立庙宇,供奉神龛。
以求神明的力量,加持结界,让结界更加稳定。
灵青虞目力极好,估算了一下破庙到城镇的距离,意识到如果自己想把结界边缘都探索完,必定要浪费一整天时间后,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该从哪边着手呢?
“话说回来,按照秘境的提示,无名班现在的身份,是不是鬼来着?”
如果是鬼的话……
联想到那边昏迷不醒的沈婉,灵青虞望着眼前的稻田,忽然有了主意。
就见她火速溜达到偏僻地方,顺手捡了些掉在地上,没人要的废弃稻谷,南斗之力随意催动,就变成金黄的稻穗。
然后,稻穗片片脱落,露出白花花的大米。
至于生火做饭,对修行者来说,更不是难事。
没有器具,那就用竹子、树枝临时做。
反正把米煮熟了就行。
灵青虞出身王府,对制造线香的流程当然一清二楚。
所以,她又临时做了几根用来请神的线香。
做完一切后,就见灵青虞权衡片刻,还是削了块木头,上头刻着“沈婉之墓”,心中则默念“行露对不起啊,不是故意诅咒你”。
但行动上,却非常直接地将米饭放到墓前,再把线香插到米饭上,随之点燃。
看着线香烟雾缭绕,灵青虞开口:“喂喂喂,能听见我说话吗?”
另一边。
座铺乘客们关卡结算的地方,不是在破庙,而是在镇中心。
但等人数清点完毕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在那场混乱的奔逃之中,非但没有少人。
相反,多了一个人。
饶是以祁、叶二人的记忆,却也没办法确定,究竟哪个人是多出来的,就好像他们本来就是这么些人。
这本身就很让人害怕了,更不要说还有歇斯底里的大喊。
“我明明看见了他拿头撞山壁!”
“她失足跌倒,被人踩了!”
到处都是指控,都是恐惧。
每个人看其他人的眼神,都像看死而复生的恶鬼。
闪动的目光,躲闪的神情,无不代表,在这些人的“死亡”过程中,说话的人和坐视的人,拥有逃不脱的嫌疑。
这种情况下,抱团是不用想了。
人们成群,都和自己认为的“安全对象”聚在一起,要么随便找个房子待着,要么四下探索。
本来吧,很多人是会靠近祁寒的。
但叶弦在第二关发动技能,导致现在他前后的三张面具,全都流下狰狞血泪,看上去极其吓人。
再加上他本人奄奄一息,祁寒还拖着沈婉,只能找个地方暂时休息。
许多人只能咒一声“烂好心”,就散了。
当然也有聪明的,知道祁寒这么做不是好心,而是另有图谋,所以不贴身靠近,却隐隐缀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打算摘桃子。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祁寒没有计较这些,而是寻了一处药铺,里头依旧空无一人,也没有药,却设置了给病人躺的床榻。
暂时供叶弦和沈婉躺着。
这是为了防止时空紊乱,他俩占了主人的床,遭受莫名诅咒。
以“病人”身份入住药铺,乃是在这种情况下,最安全的做法。
就在这时,沈婉的身体里又传来声音:“喂喂喂,能听见我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