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青虞沉默不语。
知晓她在顾虑着什么，那个声音又道：“哎呀，忘记这是乌衣巷了。”
“没事没事，你现在可以说话。”
“我们聊天的时候，所有话说出的那一刻，立刻会被乌衣巷遗忘，自然不会诞生新秘密。”
听到这里，灵青虞反问：“你是北斗一系的哪位神明？”
能这么自信屏蔽掉乌衣巷规则的，绝不是泛泛之辈。
半神或许能做到，但需要花费极大力气。
谁会付出那么多，就为了和她说几句话呢？
但对神明来说，这就是轻而易举了。
话又说回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正面和神对话呢！
“我的尊名已经被剥夺啦！”对方很轻松地说，“从身躯、到名讳、到存在，全都被众神联手抹杀得一干二净。”
“严格来说，我应该算不存在的神？”
那现在说话的是啥？
她的第二人格吗？
灵青虞稍加思考，就明白其中逻辑：“你是北斗一脉的主神。”
言下之意，就是对方的地位，与后土、辰星是平级。
至于推理逻辑，也很简单。
众神不会轻易绞杀一位神明，除非对方执掌的权能很犯忌讳。
恰好，北斗一脉就是最让人不喜的那种。
连神也不想死亡。
更不想被遗忘。
所以，祂们不会允许世界上出现一位执掌“死亡、遗忘”，却又强大至极的神明。
亏她还以为，北斗一脉，没有这种级别的大佬呢！
原来是有的，只是被遗忘了而已。
“小姑娘真聪明。”对方夸了她一句，语调依旧非常轻松。
“因为我是北斗一系的主神，所以不管他们怎么杀，都没办法让我彻底死去。”
“他们只能想方设法，剥夺我的一切。”
这里的“剥夺”，可不是仅仅身躯一无所有那么简单。
祂不能进行“交易”，因为太乙不许。
祂不能拥有“理性”，因为辰星不许。
祂不能得到“血肉”，因为后土不许。
祂不能重新“复生”，因为普化不许。
还有其他几十位神明掌握的权能，都是祂绝对无法涉足的领域。
灵青虞难以想象，这样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但听对方的语气，反倒不在意。
也对。
恰恰因为众神没办法杀死祂，才要剥夺祂的一切，让祂虽然还活着，却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但祂同样也是执掌“遗忘”的神明。
世间对祂的遗忘，同样是一种死亡中的死亡。
这会让祂更贴近自己所主宰的道路。
这是更弱了？
还是更强了？
灵青虞想到这里，忽地悚然：“所以才会有醴忘元——”
话音未落，后半句话就已经被彻底消去。
就见对方有几分无奈：“哎，思维转太快，有时候是会要命的。”
灵青虞已经懂了。
醴忘元君，是被众神特意扶植起来，对付这位神祇的。
只要“遗忘”的权能被逐渐分走，祂就不会因为世人对祂的遗忘，变得越来越强。
到那时……
才是真的和死了没什么分别。
旋即，灵青虞就想到了自己：“我命盘中的南斗和北斗……”
“就是这么回事。”对方非常干脆地肯定了她的猜测，“好东西人人都想要，若是谁都不去拿，要么就是有主了，要么就是谁都不肯让。”
灵青虞大概猜了自己被众神关注的原因。
然后，她又想到起了一件事。
当年，她第一次进入太虚的时候，在坠入梦境之前，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可无论怎么努力回忆，都完全想不起。
只有模糊的感觉提醒，她仿佛忘了事。
久而久之，就连她自己都不够确定，究竟是真的发生了什么，还是她第一次坠入梦境，不够适应，产生的错觉。
但现在，她有了怀疑对象。
灵青虞思考片刻，还是决定直接问：“我第一次进太虚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对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就像有点心虚：“就，我来晚了。”
“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对方忽然又变得理直气壮，“我那天忽然感应到，世界上有个人，身上携带我的力量，就过去看看。”
“谁知刚好赶上两位坏女人的战斗现场。”
“我一看就知道她俩打什么主意，索性插了一把手，让你把这些事全都忘了。”
？
你刚才不是说来晚了吗？
现在怎么感觉又和你没关系了？
灵青虞总觉得，对方这话有点前后矛盾。
算了，将来总会知道的。
灵青虞话锋一转，又问：“那现在呢？”
“天底下不要命的人类，还是太多了。”对方回答，“我当年被众神剥夺一切的时候，自己的记忆也碎成无数片，形成了很多画卷。”
“那些画卷基本都被众神回收了。”
“但也有少部分不怕死的，窥探到其中力量，进行描摹。”
“虽然大部分都是死路一条，却偶有一二窥出门道，从而升为半神的。”
“有个小鬼不知怎么得到了我对坏蜘蛛的印象画卷。”
“虽然是拓本中的拓本，理论上不该引起神明的关注。”
“但谁让这是乌衣巷，你又刚好在这里呢？”
“坏蜘蛛早就对你虎视眈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
灵青虞忍不住想确定：“我能问一下，我这么招众神的原因，到底是因为我身上的南斗，还是北斗？或者都是？”
“他们关注你的原因都不同。”对方坦然回答，“但无论是什么，你都不该过早知道。”
灵青虞知道，对方说得不错。
所以她转而问更现实的问题。
“你说祂对这里投以关注，是冲着我来的。”
“可现在祂的力量被你屏蔽，找不到我，那接下来——”
是不是能把这里拆了？
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话，不知为何，对方却好像理解成了指责，声音又弱了几分：“我没有来很晚啊！至少拦住了坏女人，没找到你。”
至于那两个好像也有不少秘密的小鬼……
再说，再说。
灵青虞听他会错意的回答，内心涌起大大的问号。
所以，这位北斗神本来可以趁着画卷没张开的时候降临，屏蔽掉对方的感应。
而不是等对方降临了，这才赶到，跑来救她？
等等。
这种频繁迟到的作风，以及最开始扑扇翅膀的声音……
“你该不会是只鸽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