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沉默后，灵青虞缓缓开口：“虽然我觉得，你提供的情报还欠缺了一点，但我也可以先告诉你一部分。”
正如“永定公主”根据刚才的谈话推算出，灵青虞想要了解道路的本质。
灵青虞也猜到，“永定公主”最想知道的，无非是如何换位思考。
人无法理解自己不熟悉的领域。
尤其涉及到人性。
灵青虞能越过这层限制，就代表她有一套优秀的思考逻辑。
这也是“永定公主”最想要的东西。
鉴于“永定公主”没告诉她辰星一脉的关键，诚意尚有欠缺，灵青虞也不会直接就交底，只是说：“无论永定公主，还是你，都一再提到帝国与监察司的核心逻辑，冷静、客观、绝对理性。”
“但这是‘人’绝对做不到的领域。”
“只要是人，就有私心。”
能说出“我死之后，洪水滔天”的皇帝，已经算是稍微有点责任心的皇帝，至少他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带来什么结果。
大部分上位者，实际上根本不会思考这些问题。
他们只是在尽情享受自己的投胎技术而已。
按理说，这种大型世界OL游戏，又是天生的三六九等设定。
万年帝国，神裔永续。
百姓的日子应该苦不堪言，只有贵族和奴隶，根本不存在平民这个阶级。
灵青虞设想过最坏的可能，就是修行者通过他们自己的超凡体系，将生产力拉到近现代，甚至未来水平，但社会还是原始而古老的奴隶制。
那一定是地狱中的地狱。
但听见东都居然有“平民百姓”这个阶级，他们的生活居然还可以，灵青虞就能确认一件事情。
作为天下最大的奴隶主，皇帝一定不是人。
而是一台超级AI。
监察司则是他的千头万臂，是他无处不在的触觉。
一个大AI，带着一堆小AI。
这就是帝国最重要的运行逻辑之一。
AI不存在私人感情，也不存在私欲。
所以帝国的百姓，居然过得还可以。
“结合以上种种，我已经能确定，你们辰星一脉，越往上走，就像某种AI，底层逻辑是海量的数据用以穷举。”
就像你每天打开电商或者视频软件，就等于给平台提供数据。
平台则根据你看过的视频，浏览过的商品，购买的东西，对你建立足够的用户画像，从而精准推送。
喜欢看宠物就拼命推萌宠；
喜欢看美食就是琳琅满目的食品；
消费水准偏高，就拼命推送一千块钱以上的东西；
消费水准偏低，打开购物软件，迎面而来的就是099包邮。
高位的辰星修行者们就扮演类似的角色。
他们能根据帝国的历史，监察司的海量卷宗，以及自己生活中的遭遇，对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建立不同的模型。
越是熟悉的人和事，这套模型就越精准。
灵青虞深知大数据的可怕，堪称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自己。
所以，她代入一下，就觉得想瞒过高位的辰星修行者绝对不容易。
比方说，你和一个辰星修行者一起吃午饭，食堂有上百种菜式。
他（她）心里的大数据就会立刻启动。
平时你的饮食偏好是什么，是更喜欢米，还是更喜欢面？
更喜欢咸，还是更喜欢甜？
更喜欢荤，还是更喜欢素？
然后再加入变量。
前几天你吃了什么，今天会不会腻，想要换口味。
今天你心情如何，会不会太热，或者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吃不下东西，所以随便拿点清爽或者顺眼的？
这些事情在他（她）心中很可能一秒都不用，然后他（她）就能得出一个准确率非常高的结果。
是的，在你还没想好今天打算吃什么之前，大数据就已经先帮你算出来，你最有可能选择什么了。
如果你的选择是前几位的，可能还没什么。
倘若不是，他（她）就会提高警惕。
说不定还会再拿一两个类似的小选择来测试，比如你要不要喝杯饮料，喝什么之类的小问题。
假如再过不了，那就对不起了。
请去监察司走一趟吧！
不用怀疑，活着的大数据就是这么“讲道理”。
虽然灵青虞用的名词稍微有点新，但这个世界的高位修行者，个个都理解能力超群，“永定公主”立刻明白了她的比喻，并觉得很精准。
这就是监察司很难被瞒过的原因。
万事万物皆有运行轨迹。
辰星一脉擅长的，就是收集这些轨迹，总结相应数据，建立不同模型，从而根据情况进行分析。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就立刻理解，为什么岁星会被通缉。”
“因为AI最讨厌的，就是突如其来的变化。”
偏偏岁星修行者最擅长的，就是钻程序的漏洞，用各种手段诈骗大大小小的AI。
拿皇帝给灵青虞指派的家教来举例。
作为超级AI，皇帝掌握天下所有的资料，运算逻辑也无可挑剔，在庞大而海量的数据运算下，足以能达到类似“预测未来”的效果。
所以他派了永定公主和茂陵君。
茂陵君的言出法随，以及北斗一脉的“死”之特性，刚好能瞬秒清净主的尸鬼大军，并且能不被对方的道路所影响。
可以说是完克。
而看赤行风对茂陵君的出手也知道，只要赤行风没办法秒掉茂陵君，茂陵君都能救回来。
灵清虞怀疑，北斗一脉有类似“即死抗性”或者“延迟死亡”之类的技能。
毕竟是“死”之一道，涉及与死亡相关的领域，怎么都合理。
这就代表，皇帝确实算到了清净主会来闹事，也算到了赤行风会来。
但一是赤行风自己就可能死在王陵里；
二是就算他不死也没关系，茂陵君可以解决掉清净主，也能拖住赤行风，等待帝国的援兵。
本来是完美无缺的计算，就算有变故也出不了太多问题。
结果局面搞成这样，就是因为白迦陵忽然点亮了岁星。
作为西秦王的她不去管自己境内的耀光主了，甚至还推波助澜。
耀光主得了喘息之机，就跑去和清净主联合，要杀茂陵君。
更不提白迦陵控制罗教教徒，本来在甬道里想对灵青虞动手，导致赤行风藏身棺椁中，又忽然出现等等。
由此可见，“岁星”一脉，绝对是“辰星”的超级大敌。
“剥离白迦陵这个变数后，我重新开始推导。”
“如果说皇帝派茂陵君来，是为了对付必定到来的清净主和赤行风。”
“那皇帝派永定公主来的原因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