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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请神

    人在最痛苦,最悲伤,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会做什么?

    或许极少数的人会选择拼死一搏。

    但对绝大部分人来说,他们的选择往往就只有一个。

    祈求神灵。

    杀他们的人是青帝后裔,是王族,是神裔,他们自然不可能去祈求五方上帝,包括自己的先祖黄帝。

    也不可能去求那些比较弱小,或者以残忍、冷酷著称的神祇。

    所以,他们只可能去祈求在他们理解中,比青帝更古老、更尊贵、更强大,也更加仁慈的神明。

    譬如,后土娘娘。

    “后土娘娘——后土娘娘——”

    一声声的哀嚎,犹如雷霆般炸响,炸得令小白猫头晕目眩,几乎站都站不稳。

    可就算在这种时候,灵青虞依旧保持着超乎寻常的冷静。

    她想到先前侧妃与东夏王交谈的时候,对于后土这位神明,二人的称呼截然不同。

    侧妃喊“后土娘娘”;

    东夏王却喊“后土帝尊”。

    灵青虞虽然不懂这些神祇的名讳和全称,但她懂这两人谁更强。

    东夏王掌握的秘密更多,对神祇的尊名更熟,灵青虞倾向这位的叫法更准确。

    而且,“帝尊”听上去就是比“娘娘”更强大。

    如果我哪天成了神,我也希望自己的尊号是“帝尊”,而不是什么“娘娘”。

    否则下一步是不是就得给我配个老公了?

    灵青虞以己度人地这么想。

    但就在她短暂思考的时间里,千百人的哀鸣已经变了旋律,更加尖利、高亢和激昂,散发着让人浑身颤栗的音调。

    “后土至尊,求求您——”

    “后土至尊——”

    一声比一声快,一声比一声凄厉。

    一百个人,一千个人,一万个人,他们的声音在不断回响!

    他们现实中是否知道后土的尊名,根本不重要。

    因为这是太虚中的梦境!

    太虚蕴含此世的一切知识与奥秘,只要他们在太虚里,就“能”知道后土的全称,乃至尊名!

    不能让他们再往下喊了!

    先是“娘娘”,再是“至尊”,如果接下来是“帝尊”,那么更进一步,是不是就是更长、更完全、更整齐的尊称?

    小白猫的目光落到枯朽的枝叶上,知道这是被后土的力量压制了生长,叹了口气。

    这辈子就没干过这么糟心的事情。

    她在一声声尖叫和哀嚎之中,闭上了眼睛,回忆起东夏王陵。

    数不尽的盆栽、灌木、果树、乔木,还有赤行风视线的终点——无比巨大,遮天蔽日,甚至看不清颜色,只有重重黑影的巨木。

    【听说青帝曾被放于树根深处的窝里。】

    所以,历代东夏王的陵墓,就是巨大乔木的树窝。

    倘若从这个角度来考虑,那棵最为宽阔的巨木,是否就是青帝曾经的居所?

    近一点,再近一点。

    回忆青帝的圣像,回忆青帝的巨木,回忆唇舌如蜜,回忆花开的声音。

    回忆所有能回忆的一切,然后——

    念出灵魂深处必然知晓的,青帝的尊名!

    【东方安宝……华……林……】

    当灵青虞在心里念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哀嚎声变得更加凄厉。

    当她默念到第二个字的时候,原本被镇压的枝叶,犹如获得了阳光、雨露,又或者什么别的东西,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不断蔓延。

    当她默念到第三个字的时候,野草不断升高,织成厚厚的毯子,托她不断上升。

    当她默念到第四个字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巨人的面前,居高临下,俯瞰着不断挣扎的无数面孔。

    当她默念到第五个字的时候,蔓藤和枝条就像无数细细密密的针,扎进巨人的身躯,狠狠扼住了他们的哀嚎。

    而当她默念到第六个字的时候。

    泥石巨人,在她面前,崩成无数碎片。

    一百个人,一千个人,一万个人的叹息,在耳畔响起。

    下一刻,灵青虞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眼前的场景也不再是东夏王府所在的院落,而是另一处阴森恐怖之地。

    瞧上去像是牢房。

    哦,好像是进过场动画了。

    灵青虞听见夜间的风,像是鬼怪的嚎叫。

    她看见牢狱的地面、墙壁、栏杆,都是刻满符咒的砖块,密密麻麻的字符流淌,发出微弱的光芒。

    她感觉这里冷得像冰,并且散发着难言的诡谲阴暗之气。

    一群人蜷缩在一个牢房里。

    他们彼此抱着取暖,却还是受不住寒气的侵袭,不断有人发出咳嗽声。

    有新来的年轻狱卒不忍,低声道:“一群普通人,又距离天都那么远,真的需要这么严加看管吗?”

    身旁的老狱卒就笑了起来:“你还太年轻,不懂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有何等伟力!”

    “他们可以在太虚里锁定敌人,隔空发动袭击;也可以顺着血脉,诅咒一整个家族,控制哪怕五代、十代后的直系。”

    “千万里的距离,数十载的岁月,对这样的高手来说,不过须臾。”

    “重编记忆,也不过雕虫小技。”

    “出事的时候,这些人不在天都,不代表他们以前回去探亲的时候,没和对方接触过,只要一个念头……嘿嘿,人也就完了。”

    年轻狱卒咋舌:“所以,我们也不能调取他们的记忆,因为他们的记忆有可能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被改写?而如果我们去调查,也可能出事?”

    老狱卒点了点头,随后端着茶碗讲起了古:“帝国所有看似极其严苛,不近人情的法令,都是用无数人命堆积出来的实例。”

    “很多年前有个案子,罗教妖人毁了一整座城池,只有一群小孩子被长辈拼命保护,得以幸免。”

    “当时就有人提出,要把他们全部处死——整座城池都没了,他们平安活下来,会不会有猫腻?”

    “哪怕检测不出任何问题,也要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但大部分人都不同意。”

    “结果几十年后,那群孩子中有一个人,都已经成了一方诸侯,却忽地血祭了自己治下七座城池,将千万人的血肉化作登天之梯。”

    “事后调查才知道,那些孩子根本就是罗教法主特意留下来的,他们早就被污染了,成了法主的‘种子’与‘化身’。”

    “从那之后,帝国就有铁律,一旦这个级别的案子,所有修行者必须戴上枷铐,打入黑牢,除非突破玉阙境,否则永世不得释放,而普通人——”

    老狱卒叹了声,没继续说下去。

    这时,蜷缩的普通人中,站起来几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