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姝此刻屏息待在泉水之下。
作为修士,比之平常人,在水下能够憋气挺长时间的。
她脊背靠着温泉池的池壁,屈膝蹲在温泉池内。她听着上方的不远处大师兄的声音,往右看,还能看到宁深水下漂浮的白色衣袍。
陆云姝默默蹲在温泉池内,心里不由地思考,发出了灵魂一问:她为什么要躲着大师兄呢?
她又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和宁深更是清清白白,说一句恰好碰见的不就行了吗?陆云姝心中想,今日她果真不对劲。
但是此刻骑虎难下,已经躲进来了,突然出去,更解释不清楚。
她心中只得默默祈求大师兄快点走,毕竟修士再怎么厉害,也不能一直憋气。
宁深有些讶异地看着陆云姝跳进了温泉池,然后就看见了江逐风的身影。
他收起了表情,没有回答师兄的话,问道:“师兄找我有事?”
江逐风一拍脑袋:“对对对,我找你有事。”
他拍了拍衣袖,说:“不知小师妹最近怎么样?”
宁深淡淡回答:“尚可,大师兄若好奇不妨亲自去问。”
江逐风也不绕弯子了,直接道:“其实我找你吧,就是为了小师妹的事。”
陆云姝此刻在温热的水里待着,她的心思却格外平静,她觉得她今夜极其不正常。
上面两人的交谈透过水面模模糊糊地传过来,不甚清晰,但她还是察觉出他们好像是在谈论她。
她感觉自己快背过气了……
不管在谈论什么,都快点结束行吗?
于是陆云姝慢慢挪动着步伐,为了不让水波荡漾弄出动静,她移动地分外小心。
还好刚刚进来的时候离宁深比较近。
她微微挪动步子,终于看到了白色的布料漂浮在她的眼前。
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袍。
而此时,宁深感觉到水下他衣衫被人拉动,身边水波微微晃动,似乎也在诉说着水下那人此刻的焦急。
江逐风看宁深许久不答话,茫然道:“怎么了?”
宁深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大师兄:“无事,师兄想要说什么?”
他心中大致算了下,他们修为接近,陆云姝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江逐风道:“就是师尊这闭关不知道要多久,恐怕又要三年五载也说不定,小师妹又刚拜门下,我想要不让我这个大师兄先承担起代为教导师妹的责任。”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师尊也找我说过这件事,只是最近忙忘了。”
说罢,他又想起什么,把手放在嘴边,小声地说:“其实我知道师弟你最近帮助小师妹练习剑法的,师兄不忍看你劳累,不如我们轮换着来?”
陆云姝是真的憋不住了,她恍恍惚惚地想,自己该不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被憋死的修士吧。
她听着上方大师兄喋喋不休的话,陷入了绝望。
于是她又准备伸手拉一下宁深,然而手还没有触碰到那白色布料,她就沉默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只是在憋气,没有失去灵力,更何况,她和宁深之间的传音也不需要灵力。
所以,为什么,她非得寸步维艰地过来呢。
她今夜果然还是不太正常吧,陆云姝闭了闭眼。
水面上方,宁深眼看着师兄又要开始长篇大论地说话了,他赶紧开口:“今日为时过晚,我们明日再谈吧,何况还需问问师妹的意见。”
江逐风一想,觉得这挺有道理,这事的确得和师妹商量一下。
他自动忽略了前半句,丝毫不觉得大半夜跑来人家泡药浴的地方说话有什么不妥之处。
他点点头,郑重道:“师弟说得有道理,那明日我再找师妹谈谈。”
宁深声音平静:“师兄再见。”
江逐风:“师弟再见。”
他转身离去,总觉得师弟在赶他走,但是他没有证据。
陆云姝听着大师兄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但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突然听得上方传来似乎带着笑意的声音。
“可以出来了。”
陆云姝猛地从池中出来,激荡起一阵不小的水流。
不远处的江逐风听到水声,疑惑地挠挠头:“今日师弟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他有些疑惑,其实刚刚他也似乎大概察觉到了师弟身边还有另一个气息,不过他也不确定,大概也许是感觉错了吧。
师弟身边怎么可能有第二个气息嘛,要有他肯定察觉出来了。
此时的陆云姝满脸通红,似乎是憋气憋的,她从水底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呼吸着新鲜空气。
脸上身上全是水,眼睛一时间也没有睁开,她眨了两下眼睛,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水汽伴随着热气缓缓升腾,雾气之间,是近在咫尺的宁深,再往下看,是浸湿的白衣,勾勒出肌肉的线条……
收起脑海中奇怪的心思,陆云姝急忙往后退,谁知这一退过于急促,差点摔倒,还好攀附上了一旁的池壁。
她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在水底他们二人就离得极近,她突然从水底出来,一时间有些站不稳,所以刚才下意识地就抓住了面前的东西。
陆云姝又看了一眼,那肩膀上的白衣还有她抓出来的褶皱。
想着刚才自己做了什么,脸上那因为憋气产生的红又回来了。
宁深看着江逐风走远,便让陆云姝从水底起来,眼下她憋气到了极限,一定很不好受。
他看着她从水底出来,意识到有些不妥,便移开了目光。
谁知肩膀上却突然传来奇异的触感。
那只带着微微茧子的手攀附在他的肩上。掌心温度很高,和肩膀上已经冷却的水形成鲜明的对比,灼热难耐。
而面前,少女的吐息喷洒在脸上,一下又一下,重重的呼吸,声音也似乎放大了无数倍。
原本被池水泡得有些凉的身体此刻温度骤然升高。
随即似乎是缓过气来了,陆云姝推开了他,退后几步。
她攀在池壁上,整个身子没入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
他听见她的声音:“多……多谢。”
陆云姝心中尴尬,她觉得她今夜选择出来练剑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她看着眼前耳尖染上红色的宁深,觉得她真是越发出息了,竟然还调戏起了宁深。然后又想起来 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深吸一口气。
她觉得,她需要赶快逃离案发现场。
于是她赶快去到岸边,用灵力将身上的水弄干净,然后狼狈地离去。
“那我先走了。”声音都是不可抑制的慌乱。
宁深沉默地看着她离去,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他才收回目光。
他看向了手中那个一直拿着的剑穗,指腹再次按压上了那个凸起的结。
他对于这类编织艺术不太感兴趣,但也了解一些基本的结样款式。
剑穗上那颗珠子上下有两个相同的结。
两根绳子互相缠绕,相依相靠,连环绕起,两绳交叠,最后成了花朵似的模样。
宁深眸色很深,不知道在想什么,耳尖的红依旧没有褪去。
这是
同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