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乖，皇玛玛累了。你以后要好好听额娘的话。”
李云琴背过身，悄悄擦了把泪，这些年皇贵妃对她其实挺好的，虽说肯定不能把她当亲女儿一样，可比起其他几位娘娘对儿媳妇的待遇，佟佳氏对她算是有足够的包容了。
“云琴丫头，禛儿以后就得交给你照顾了，你看着点他，别让他的牛脾气惹皇上生气。”
“皇额娘，您放心，儿媳明白。”
“禛儿子嗣还有些单薄，等出了孝，你们还是得多要两个孩子才好。”
李云琴有些犹豫，她快要筑基了，往后子嗣上会更艰难，即便有孕子丹，也未必次次都能成功，可是看着佟佳氏眼中的希望，她又不忍心拒绝。
罢了，就当是说一个善意的谎言了，总不能让将死之人都不瞑目吧。
“皇额娘放心，儿媳和四爷会努力的，等将来有了孩子，儿媳和四爷就带着孩子看您。”
“禛儿，听见你媳妇儿说的了吧？往后额娘走了，你和云琴要互相扶持，少年夫妻老来伴，更何况你……云琴是女子，你多让着她些，这丫头一心为你，你答应额娘，就算你将来治好了病，也莫要负了她。”
四爷认真地点个点头，“额娘放心，儿子不是薄情寡义之人。”
“好了。你们带着孩子都出去吧，我想跟皇上多呆一会儿。”
四爷的呼吸猛的一滞，他深呼吸了几下，跪在地上，给佟佳氏磕了三个头，“儿子就在外边，额娘你有事儿就喊儿子。”
李云琴拉的云朵也跪了下来，娘儿俩给佟佳氏磕了几个头，随即也走了出去。
“额娘，皇玛玛是要离我们而去了吗？云朵舍不得皇玛玛。”出了门，小姑娘泪眼婆娑地问李云琴。
李云琴摸了摸她的头，“ 云朵，其实我们每个人呢，在这个世上停留的时间都有限，等到了时候，就要回到天上去，你皇玛玛要回天上做仙女了，云朵难道不希望她回仙界吗？”
“额娘，你不用这样骗我，我不是三岁孩子了。”
小丫头的认真语气让李云琴有些尴尬。
四爷看了看两人，蹲下身，和自己女儿平视，“雅丽奇，你皇玛玛年纪大了，身体一贯不好，你以后可要跟着先生好好习武，把身子骨养好，才能在世上多陪陪自己想陪伴的人，知道吗？”
“女儿明白了，女儿一定好好跟着先生习武，这样女儿才能多陪阿玛和额娘。”
小姑娘的声音还带着奶音，神情却格外的严肃。
一家几口在外静静等候着，没有人再多说一句话。
屋内，康熙紧紧握着佟佳氏的手，“表姐，你太狠心了，你走了，让朕怎么办？”
“皇上身边有那么多姐姐妹妹陪伴，不缺臣妾一个人，臣妾此生有皇上陪伴，又有禛儿，已经很满足了。这么多年，臣妾也真的累了。”
“是朕不好，朕当年怕太子地位不稳，怕佟家有了皇子会危及太子之位，才……朕是一国之君，要顾虑的事情太多了，朕对得起天下，却唯独对不住你。”提起往事，康熙也是满脸无奈。
“事已至此，这些过去的事儿，皇上就莫要再提了，我们佟家可谓一心为了皇上，还望皇上看在臣妾的面子上，往后能善待佟家老小。”
都这么多年了，佟佳氏早就看明白了，当年她圣宠不断却始终未有子嗣，还能是谁在背后做手脚？但幸好她有了胤禛，过去的事儿她才能释然。
“朕会的，表姐，其实朕后悔了，朕从没有想过太子如今竟然成了这样子，还好朕有老四这个淳孝的孩子。”
“后宫不得干政，皇上是明君，臣妾相信皇上心中自有主意。”
“都这时候了，你还是死守着这规矩，连句实话都不肯同朕说，罢了，都说孤家寡人，朕御极多年，也早成了寡人一个。”
“臣妾不过是将死之人，又是女流之辈，纵然臣妾有心想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臣妾这一去，阴阳两隔，就更奈何不了这阳间之事了。”佟佳氏眼神中透着许多无奈，有道是伴君如伴虎，这些年的宫闱生活，她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佟佳氏心中只觉得悲凉，哪怕是临死，她也不敢说出让自己儿子做太子这样的真心话，最多就是利用这些年的情分换皇上一句承诺，保佟家和胤禛生命无忧。
她心里郁闷，忍不住又咳出一口血来，康熙急着给她拿帕子擦，她自己却浑不在意。
“皇上，臣妾走后，您可要记得多保重身体，夜里早些歇息，可不能一夜夜熬了。素日太医给的那些提议，您多听听，别那么由着自己的性子。”
康熙红着眼直点头，佟佳氏气若游丝，又继续说道，“天凉天热，你可要记得及时换衣服，你爱宠着那些小嫔妃，就去宠，可这位份上，您可得好好思量思量，皇子们都大了，再捧出一个乌雅氏来，宫里宫外都经不起折腾了。”
“朕明白”，看佟佳氏脸色很不好，康熙那丝尴尬很快就消散了，“表姐，那些女人都比不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你得相信朕。”
“那皇上可愿答应臣妾，这皇贵妃的位置，只为臣妾一人而立，可好？”
“朕答应你。”康熙豪不犹豫就应了下来，他心里本就不愿意再在后宫册封一个副后出来了，他不希望自己儿子里。再出现子凭母贵的了。
佟佳皇贵妃满足地笑了起来，这抹笑容纯真而美好，像极了她当年入宫的样子。
然而这抹笑却成了她留在世间最后的神情。
康熙愣了好久，闭上了眼睛，一滴泪从他眼角划过。
他朝后方打了个手势，李德全顿时明白了，他打开了紧闭的房门，“皇贵妃娘娘薨谥。”
门外的小太监一个接一个吆喝着，把声音传递出去，随后宫内久久没有撞响的大钟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康熙睁开眼睛，他的声音低哑，带着沉重的悲痛，“李德全，传朕旨意，封皇贵妃佟佳氏为孝懿仁皇后，命内务府以皇后之礼送葬！”
“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