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的夜晚,刘村附近开始下起了小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
国军士兵缺少防雨的雨衣,一个个的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还有一点,后勤的食物供应不上来了。
本来上峰打算是让底层的士兵吃一顿好的。
现在全泡汤了。
马成功抱着机枪瑟瑟发抖:“贼老天,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个时候下。”
一旁的傻大个乐呵呵的:“下雨好不好?下雨了,今晚就不用卖命了。”
马成功:“切!你懂什么叫军令吗?”
“军令就是前面下刀子,也得冲上去。”
“没看见督战队就在后头呢。”
几个宪兵模样的家伙翻了白眼,随后依旧保持自己挺拔的身姿。
部队其实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社会群体。
有时候,你会觉得这里头的纪律性极差。
似乎什么都可以拿来开玩笑。
但有些东西,又是一种严格的默契。
比如可以拿督战队的人开玩笑,但绝对不允许拿长官开玩笑。
军队的上下尊卑顺序,是绝对的,不容挑战。
哪怕你的长官是个傻子,你也不能拿他取笑。
否则督战队会主动把你军法处置。
再比如军令,要求今晚进攻北面。
如果刚刚傻大个继续扯着让大家不用卖命,不用反攻的话题说下去。
保不齐就会被军法从事(枪毙)了。
因为这事是在动摇军心。
所以马成功必须把话题掰扯回来,补充了一句“下刀子也得冲上去”。
开玩笑可不是乱开的。
保不齐就被莫名其妙的枪毙了。
“长官,饭好了!”
某个中尉起身看了看:“嗯,发饭吧。”
“谢长官。”
“来来来,都排好队伍领饭。”
“都等什么呢?上来吃饭啊!”
等什么?
就像昨晚马成功懵懵懂懂的,最早去吃饭,然后被点了排头兵。
所以马成功挤入人群中,还是第一个吃饭。
马成功:“我来。”
炊事班班长:“去去去,你扛个机枪,吃个毛线。”
马成功:“我特么昨天就是排头兵,端着机枪冲前面的。”
“我要双份。”
炊事班班长看向中尉。
中尉微微闭眼,随后点了点头。
炊事班班长心里有数了。
“成啊!赏你两勺打的。”
“这还有块鸡肉,归你了。”
马成功:“谢长官。”
老鬼摇了摇头:“小马,你这冲动了。”
马成功:“覆巢之下无完卵。冲第一个是死,冲后头也是死。还不如现在捞一点实惠的。”
说完,他开始大口大口的吃饭。
他的那个日式饭盒上被打满厚厚的一层白米饭,2大勺菜,还有肉汤和鸡肉。
其他人要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很快就有更多的勇士举手报名。
先吃饭的,今晚都将沦为第一梯队的炮灰。
老鬼看着很眼馋,但还是咽下了口水。
他不贪这一口,他还想要活着回去。
至于回哪去,不知道。
反正人一定是要活着。
“天放晴了。”
“放晴了又如何,继续前进。”
“是。”
马成功作为排头兵,端着机枪走在最前方。
因为白天刚刚下过雨,晚上走了到处是湿哒哒的泥巴,一不留神就好摔倒了。
他小心的呵护着手里的机枪,防止泥巴飞溅进入枪机内部。。
机枪其实是比较较贵的武器,这种雨天的烂泥巴非常容易导致它卡壳。
这个问题不仅仅是96式机枪的问题,捷克式的毛病也是一样的。
即便是换成几十年后的机枪,一样有几率被烂泥巴堵住导致卡壳。
所以必须要护着点机枪。
突然,前面一个兄弟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停下。
敢死队的队长说道:“好了,到地方了。”
“待会怎么打?”
其他人摇摇头。
他们就是大头兵,哪知道怎么打仗?
马成功给了一个意见:“长官有说什么发起攻击的信号吗?”
敢死队队长:“他说待会会打信号弹,还有炮兵支援。”
马成功恍然大悟:“那和昨晚差不多。”
“去两个人,剪开铁丝网。”
“我在这架着机枪掩护。”
“队长你带人从铁丝网下面钻过去。”
某个狡猾的家伙眼珠子一转,提议道:“队长,要不让我打机枪吧。我枪法最准。”
马成功看了他一眼,随后不屑一笑:“成啊!”
“我去剪铁丝网,正好我也准备了老虎钳。”
昨天他吃过一次铁丝网的亏,今天早早的找老鬼高价购买了一对老虎钳。
队长一看:“成,你俩武器换一换。”
某人欢天喜地的接过轻机枪,马成功则是顺手拿了一把汉阳造步枪。
这枪属于是老式的型号,没有改装过的。
弹仓位置还是纯粹漏夹的那种。
就是打着打着,装子弹的漏夹会从步枪地步掉出来。
颇有种M1加兰德的那种感觉。
不过对于步兵而言,这个设计缺陷问题不是很大。
漏夹的设计反而让子弹不容易卡壳。
马成功带着两个人,悄悄的摸进日军的铁丝网范围内。
其实路线并不一定要走铁丝网这边过,其它地方也有空隙可以穿过去。
但这些空隙的地方,往往是日军早就标注好的射击点。
走那些路,基本上百分百挨打。
还有很大概率踩地雷。
对比之下,随机剪开一段铁丝网,从中间溜过去的安全系数相对更高。
就在马成功剪铁丝网的时候,好巧不巧后方开始发射炮弹。
随后日军的照明弹飞上天,世界瞬间照亮。
马成功大骂:“沃柑!”
炮兵这群瘪犊子,不干人事啊。
早不开炮,晚不开炮,偏偏在他剪铁丝网的时候开炮。
“剁剁剁”
一阵切菜板的声音响起了,日军的九二式重机枪开火了。
暴露在铁丝网附近的马成功瞬间被打成了筛子。
子弹穿透身体,那是钻心的疼痛。
很快几秒钟后,他就失去了思考的意识,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他死了,死的毫无特点。
死亡,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就像是堕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深不见底的那种。
无论你呼喊什么,摸索什么,都是虚空。
那是马成功从未体验过的恐惧。
很快,他感觉到手脚恢复了信息。
那种真实的触感又回来了。
随后他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死死的压住了。
他努力的往前方推,使劲的推,用尽全身力气推动,终于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