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气四溢!一身青衣也掩盖不住的冲天魔气迅速席卷了整个山林,她挥手将那柄闪着极凶红芒的万灵剑召唤而起。
那柄剑显得兴奋,显然是许久没有吸过如此多的魂魄了!
它毫不迟疑直冲兽人而去,只一击,便将他的身体猛然贯穿,然后瞬间将它吸得干干净净,渣都不剩!
漫山遍野的妖魔都被这一剧变震撼的大气都不敢出!
这柄剑,他们认得!那是所有妖魔都可望而不可得的圣物——
万灵剑!
虽然它有个极像神器的名字,但却是不折不扣的上古极凶之器,吞噬的魂灵远不止上万!
而能操纵万灵剑的人,只有一人!
迟迟反应过来的众妖魔齐齐跪倒在地,声如山呼海啸,“魔尊饶命!”
花涧握着万灵剑,眼中是极为阴冷的光芒,一字一顿道:
“伤他者,死!”
说罢一扬手,狂暴之气便从她身体中源源不断涌出。似一场极为惨烈凶猛的爆炸,还来不及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四周的妖魔便都纷纷炸裂成了碎片!
她还要再出手时,扶离忽然在她身后轻声说了一句,“不可。”
她的手轻轻一滞,眸中的阴冷便慢慢地褪了下去。翻天覆地的杀戮之声停了下来,山林间登时寂静的只余夹杂在风中的呼吸之声。
她掀了掀眼皮,冷冷道:“自毁妖身!滚!”
众妖魔捡回了一条命,纷纷磕头,四散逃开了。
风吹过林间的死寂,她犹豫了许久,才缓缓转身,面对着扶离。
“师……”话到嘴边却堪堪住了口,哑声改口道,“天尊。”
扶离看着她,面容极为复杂,似有千般不忍,“你可好?”
她点了点头,即刻上前扶住他。看着他满身鲜血,她不禁双眉紧蹙,眸中狠狠一疼,“九千余年未见,你的修为竟低微至此?!”
他轻轻摇头,安慰道:“不必担心。”
她望了望漫山遍野的尸体,抿唇低低道:“这里脏,莫叫他们的血脏了你的衣裳。我带你去魔界疗伤。”
他却按住她的手阻止了,声音很轻,“不可以。”
她面容一滞,沉默许久才点了点头,朝千月看去,沉声道:“拜托你了,照顾好他。”
千月在离他们几丈远的地方,木然呆立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自花涧出现,这一切便向着她曾无数次预想过的画面行进着。
江云回来了!
三人见面的那一日终于还是来了。而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多余。
花涧为了他不惜大开杀戒,弹指间便扫灭了一山的生灵!而他的一声“不可”,便可让她骤然停下杀戮的魔气!似乎,此时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她低低垂下头,目光触到自己沾满血迹的双手,心中突然酸涩难忍。多嘲讽,无论她怎么用尽力气,也比不上她一个弹指厉害。她这个替身,真的是很差劲啊,连她的万分之一都赶不上!
踟蹰着不敢上前,她已经完全丧失了信心,她甚至觉得这个时候,她根本不应该在场,她应该消失在他们的眼前,让他们单独相处!毕竟,她只是一个什么都算不上的影子而已。她要如何她又凭什么,可以介入他们之间!
扶离见到她神情极为不对劲,竟似心灰般黯然绝望,不禁心焦万分,全然不顾身上的伤,挣扎着站起身朝她走去。
“师父!”见他竟如此,她心中惊惧不安,再也顾不上自怨自艾,连忙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千月,我们回家。”他伸手轻轻擦着她脸上快要干涸的血迹。“带我回家吧,好不好?”
她心头大震,咬唇看了一眼仍在原地望着他的花涧。
花涧点了点头,哑声道:“走吧,带他回玉虚宫。好好照顾他,不要……再让他受伤了。”
她的泪在眼眶中打转,收回目光看着他,重重点了点头,“好,我们回家!”
九天之上,飞云之间,她抱紧扶离冰冷的身体,想要把自己的温暖全部分给他。他已是支撑不住靠在她怀中昏睡过去了。
抱着他回到玉虚宫,轻轻放在床榻上,便急急起身想要去叫庑蘅来为他救治。不料才刚起身,手腕便被紧紧握住了。
扶离双眸紧闭,意识不清,手却紧紧握住她不放,嘴里含混不清道:“别走,别离开我。”
她心中一疼,另只手覆上他紧张的手指,尽量用最柔软的声音安抚他,“我不走,我陪着你。只是,先让我帮你清洗一下好不好?”
他仍眉头紧蹙,手却微微松了些。她连忙去取了水和帕子来,将他身上染血的衣服脱下来,再将脸上和身体上的血迹轻轻擦洗干净,然后仔仔细细一寸一寸检查过去。所幸并没有外伤,按照往时的情况,他只要平安渡过这一晚,明早旭日东升,他便可慢慢恢复了。
微微松了口气,她为他盖上被褥,然后去灵药箱里翻了许多灵丹妙药出来,但凡是能保存灵力、提升法力、护住心脉的都全部给他服下。
如此做完之后,她也是倦得厉害。默默在床边坐下,守着他。
夜色就这么静默了下来。她望向窗外,夜空中那轮极亮极圆的满月也在静默地望着她。
心中复杂之感难以理清,她只觉这种感觉很难受令人喘不过气,可又什么都说不上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难过什么、在意什么、计较什么?
或许只是恨自己吧,若她可以更厉害一些,也不至于让师父受这样的屈辱,竟被妖魔宵小吸食精气!若她更厉害一些,她也可以治好师父的顽疾,让他不再月圆之夜丧失法力,置身于危险之中。难以想象若是被心有恶意之人知道天尊竟有如此致命的弱点,那往后的日子,怕是再也没有安生可言!
如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有无尘、无垢和花涧。想到花涧为了他大开杀戒的模样,想来她应当是不会利用这一点的。
可是,将希望寄托于别人身上,终将受制于人。
她收回目光,轻轻落在他沉睡的面容上。
我也想要保护你!就像你一直保护我那样!
沉下思绪,她将所有信息一一串连。玄冥洞中见到的织网和法阵,总觉得隐隐有熟悉之感,似乎在哪里曾见过。紫运曾说过,他在闭关时每到月圆之夜便会去玄冥洞待一整晚,出来之时总是脸色苍白似是失血过多。
如此看来,他必定是以血养着这法阵,所以即使如今不再驱使法阵,反噬却依然导致每到月圆他必血气逆转,法力全失。
要如何才能解开这反噬,让他不再受此痛苦?她蹙眉思索,究竟这个织网,在哪里曾见过?
闭眼在脑中搜寻了许久,忽然眉头一松。
她想起来了!
临渊阁。
她抬头望着那三个笔触坚定有力的大字,那是江云搬进来时,不喜原本“烟雨阁”的名字太过优柔,拆下匾额自己另写上去的。
深吸了口气,她抬脚走了进去。径自走到窗边的桌前,她挥手点燃了桌边的烛灯。在烛光的映照下,桌上放着的那个精巧盒子和画卷一同撞进了眼帘。
她只迟疑了片刻便在桌前坐了下来,目光扫过画卷时心头不自觉紧了下。移开目光,将盒子取至面前,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手指抚上了那个精密的机关,一寸一寸细细研究摸索起来。
《器语》里面记载了织魄网的炼制和用法,她曾经扫过一眼,所以有印象。明知师父对这本书很看重,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夜漏声声,更深露重。玉虚宫中的所有生灵都在睡梦中,整个世界寂静无声,只有她手中的机关轻轻发出了极细微的“喀嚓”一声!
打开了!她的心忍不住狂跳起来,猛吸了几口气微微稳定心绪,才将盖子掀开来。
那本熟悉又陌生的书,仍静静躺在盒子底部,守着几万年的时光,在这一刻重见天日。
一页一页翻过去,在织魄网那一页停了下来。记载之法很潦草,只寥寥数笔,若不是精于炼器之人,怕是与看天书无异。但这简单却精要的记载也足以让她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织魄网和师父设的法阵,果然是复活残魄用的,且需要大量的血液浇注,不仅是仙界的绝对禁术,就连魔界也极少有人会使用。在末尾有一行小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长期使用此法,必遭反噬,且愈发严重,最终血气逆转而亡。”
如遭雷击!
她的手指僵硬,心头猛颤起来!急急去翻下一页,却是没有更详细的内容了!
没有解除之法吗?!为何没有写如何应对!就这样结束了?
左右反复细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写解救之法。她无措地握着书,止不住慌乱起来。
怎么办?若是最终的结果就是血气逆转而亡,那师父要如何躲过?
她猛然睁大眼睛,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要找到写这本书的人!只要找到那个神秘的女仙,就可以请她帮忙。她如此厉害,而且曾在玉虚宫出现过,定然是和师父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可是,她是谁?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