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三千年一次的仙斗大赛,各仙家的青年才俊都会来参加,因此也吸引了不少女仙而来,不仅仅是为了比赛,更是为了相中如意郎君。
尤其是到了最后一场比试,看台上那些仙子们各个花枝招展,仙气飘飘,一眼望去,花红柳绿,分外养眼!
场上风采超群的仙君也不少,可是和刚才入场的这两位一比,就差了点意思!
“那边两位是谁呀?”已经有人按耐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你还不知道呢?一身素衣那位便是昆仑天尊!旁边是他的首徒孤延君仙上!”
“天尊?!”
“竟然是天尊和孤延君?!”
“他们怎么会来?”
“场上比试的是三徒江云,他们应该是来看她的。”
“唉,真是太让人羡慕了!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么好的命!”
“天尊太俊美了!难怪被称为六界第一美男子!”
“六界第一美男子不是冥王吗?”
“唉,冥王英年早婚,还是个惧内,早就从名单中剔除了!”
“我反倒觉得孤延君冷冷清清的样子更具魅力!”
天尊辈分极高,许多小辈并无缘分得见,是以今日第一次见面便被震惊了。
这些声音传到江云耳朵里,她忍不住扭头朝扶离看了一眼。
玉面清风,气质清雅,如日月入怀,果然是万中无一。而他也正目不斜视地凝望着自己,江云心中忽地一跳,蓦然就乱了呼吸!
一声钟鸣,幽幽回荡。
随着钟声,比武场对面走上来一位紫衣男子,柔美的脸上一双流光溢彩的凤目似琉璃般清澈透亮!唇红齿白,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清举模样,分外惹人注目!
“是尘辸君!”
“尘辸君上场了!”
“我的天,尘辸君长得真好看!”
“我还是觉得孤延君气质更胜一筹!”
尘辸的出现引起场下一阵小小的骚动,看来他也是备受欢迎!
江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走上台。
他站定之后,微笑着上下打量了她一遍,似乎想开口寒暄几句。
她一皱眉,简短说声“得罪了!”便持伞直攻而去!
她最不喜欢废话!
尘辸倒是没见过这么直来直去的姑娘,上来便打!且她招招攻势凌厉,毫不拖泥带水,竟似想在十招内将他解决掉的架势!
尘辸微微一笑,没那么容易!
见招拆招,他倒是不急着反攻,反倒研究起她的打法来。
无极伞虽是一品神器,却重在防守,不主进攻。天尊给她这个武器的本意,是因为她年龄尚轻,修为不深,以此神器保护她。可她却将防护之物使得极为凌厉,完全不输进攻型的武器。足以见得她确实有些本事!
尘辸不疾不徐,拆解掉她的攻势之后,一边画出法阵,一边引她入内!
江云被他牵引,步步陷落,引得场外一阵惊呼!
忽然抓住法阵中的细小漏洞,她挣脱出来。伞面骤然打开,将他的法阵挡在外面,骨棱伸出数根骨刺,朝他旋转割去。
尘辸一跃,跳上伞面。她却似乎早已料到他的这一举动,一掀伞面,顺势拔出一根骨刺朝他射去!
他心中一惊,即刻闪身避开,却仍是叫那根骨刺划过了手臂,鲜血立即印了出来!
场下又是一阵惊呼!
尘辸扫了一眼手臂,抬眸看她。
“江云君果然厉害!”言语仍是轻松,却已经有了几分赞赏之意。
“过奖!”她简洁回道,一脚踏上伞面,又朝他攻去。
他眯了眯眼,在她擦身而过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笑着问道:“你为何选择无极伞?”
“什么?”江云一愣,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家伙为什么不放过一切聊天的机会?他到底是不是来比赛的?
“昆仑宝物众多,你选哪一个参赛不好呢?无极伞对付我,吃力不讨好呀!”他笑了声。
“无聊!”江云不想理他,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却不料他坏笑一声,正好骤然松手。
她一愣,着力不及,便朝伞下跌落下去!
刚要转身朝地着力起身,便陡然被人拉住了,“不过,这伞似乎有改动,难道,你会炼器?”带笑的声音又响在耳边。
这家伙,怎么如此难缠?!
江云无语极了,回身便是一掌!
这一掌正正中中击在他胸口,他闷哼一声,松开了她的手,捂住自己胸口,痛心道:“我好心拉住你,你还偷袭我!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她站定身形,懒得理会他的疯言疯语,冷冷道:“请你认真一点!”
尘辸纨绔一笑,“我哪里不认真了?”
皱了皱眉,她不再多言,余光瞥见扶离看得认真,不禁抿了抿唇,集中注意力,将法力灌注在无极伞中,以雷霆之势再朝他重重击去!
尘辸有些讶异,这绝不是他所知道的无极伞,看来,她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擅于炼器!只是不知,与自己相比,孰优孰劣?
雷霆万钧之势朝他奔涌而来,他身形一闪刚要避开,却猛然听见一阵笛音!
如泣如诉,低低迂回,犹如一张巨大的网,缠住了他的心,令他在一刹那如坠魔窟,彷若无数生灵在耳边痛哭!
不过弹指间,他猛然惊醒,挣脱笛音的枷锁,然而就是这么一瞬的失神,却终究让他失去了最佳的逃脱机会。
无极伞的法力重击,一波重于一波,已来不及逃脱,他只能硬承下来!
直到最后一波过去,突然咽喉一阵凉意!
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输了!”
尘辸抬头,只见江云立于伞面之上,手持渺音笛抵在他的咽喉处,神色冷淡地看着他。
“胜败往往只在瞬息,你不该有一刻的失神!”她道。
微风吹动她鬓边的碎发,柔柔地搭在脸上,和她冷厉的性格完全不同。哪怕在被他牵制住的时候,她也不曾有片刻的放弃,只要一找准机会,便会狠狠地反击回来!修道之人,向来清心寡欲,虽也傲骨铮铮,却很少见有如此桀骜不驯之人,尤其她还是女子!她这样的性子,反倒更像……魔!
尘辸看着她,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她。她的脸很小,鼻子挺翘倔强,嘴巴的形状很好看,只不过很少笑。那双眼睛写满了冷淡,只有在望向一个人时,有片刻的光芒绽放。而那片刻的光芒,却可以点亮她整个人,令她耀目无比!
他从没有以这样的角度去仰望一个女子,她是第一个!他也从不曾败在任何一个人的手下,她是第一个!
江云拿开抵在他脖颈处的玉笛,从伞上飞下,无极伞也顺势收起落回手中。
评判的声音悠悠传来,“昆仑江云对战蓬莱尘辸,江云胜!”
她朝他略略一拜,道:“承让!”
他却盯着她腰间的笛子,问道:“这是什么笛子?怎么我从未听过?”
“不是什么名器,本是普通玉笛,只是加了几种材料和法力,重新炼制过了。”她淡淡回道,说罢,便略施一礼,转身朝看台那边的两人走去。
尘辸望着她的背影,许久之后,突然笑了,似自言自语般,冒出一句,“江云,后会有期!”
昆仑支脉,一座小山峰的深处,竹屋内透出星星点点的亮光,院子里一位中年模样的男子,正躺在椅上乘凉,他的周围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追逐嬉笑打闹。女人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丫头,小星,叫爹爹一起吃饭了!”
中年男子闻言起身,拉住两个孩子笑闹了一番之后,怀里抱起一个,手中牵住一个,齐齐回屋吃饭去了。
远处的树影背后,一个萧索的身影孤立风中,遥遥望着这父慈子孝、天伦之乐的一幕。她的脸藏在暗影中,看不清面上的神情。
许久之后,她默默转身,却蓦然发现身后不远,有人在等候。
“师父?”她一怔,“你怎么会来这里?”
扶离站在未完全降临的暮色中,一袭白衣在晚风的吹拂下,衣袂翩翩飞舞。
“九百年前,你首次渡劫成功。半夜偷偷溜出了玉虚宫,我四处寻你不着,最后,还是在这里发现了你。”
她记得那次,她半夜睡不着,跑到这里来看着熄了灯的竹屋,竟不知不觉睡着了。可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玉虚宫临渊阁中了。她一直以为是兄长把她抱回来的。原来竟是……
“师父,一直都知道吗?”她垂下头,闷声问。
“云儿,”他走近过来,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江云一愣,抬头看他。
当初,师父闭关后不久,庑蘅师兄便找到了她的父亲。当她的父亲知道还有她的存在时,十分激动,想要认回她!
但是,江云拒绝了。
若不是当年他狠心丢下娘亲,娘又怎会苦等十年,最后惨死却兰手中。娘亲为他受尽了冷眼,她也从小被嘲讽是没爹的野人!可他,却早将她们忘记,另成了家室,妻儿环绕,好不幸福!
此时要她回去,美其名曰给她一个家!
何其可笑!她哪还有家?那是他与旁人的家,与她何干?
可是,每当这种时候,她却总是忍不住跑来远远看着那个不属于她的家……
为何?她也不知道,或许只是为了听那个人说一句:
“云儿,你做得很好!”
夜色渐渐落了下来,许是站得久了,望得久了,她的眼睛有些酸了,所以才会弥漫起雾气吧。
“师父……”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儿做得很好,为师为你感到骄傲!”扶离轻声说。
一行泪无声地落下……
千百年来,无论多苦,她也从未落过一滴眼泪。娘亲不在了,没人会再替她擦去眼泪,与其如此,不如不流!只要她够坚强,够冷漠,那外界的一切冷漠就打不倒她!
一双温热的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回去吧!”
他的声音柔和,若春风拂过面容,轻轻柔柔,让人忍不住贪恋这种温暖。
“师父,你会不会有一天,也离开我?”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永远会是你的师父。”
“永远吗?”
“昆仑永远都会是你的家。”
她的心头涌起一阵潮水,淹没了她的所思所想,如潮水淘尽浪沙,只余一句话,可以留在你的身边,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