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屏幕上,逐渐浮现出《水星记》这个歌名。
背景图案是一片璀璨的星空,偶有流星划过,拖着长长的尾巴。
两个星期转瞬即过,《好歌声》迎来第十一期节目。
唐一敖作为呼声最高的选手,期间仅在某个三农直播间出现过两个小时。
其他时候,音讯全无,宛如人间蒸发。
混娱乐圈,这种行为无异于走向某种极端——修仙。
比如三十年前玩摇滚的那帮歌手,很多人都走上了这条路。
热情的网友们,在直播间蹲守了一晚上,就为了听唐一敖的新歌。
前面四首歌的爆火,让人们对他的期待值拉满。
就想看看他还藏着多少私货。
也想知道,自己还有多少眼泪没有流干。
《水星记》这个歌名出来,立即引发了弹幕区的热烈讨论。
“难怪你消失这么久,敢情是上了一趟太空。”
“水星跟爱情有什么关系?我就不信你这次还能玩出新花样。”
“就凭这首歌的演唱者叫唐一敖,你拿刀架我脖子上,我都不信是甜的。”
……
不少人还拿起手机,在网上搜索了一下歌名。
《水星记》没听说过,水星倒是信息一大堆。
水星在太阳系中,有很多独特的属性。
体积最小,距离太阳最近,公转速度远超其他行星,只有它与太阳轨道共振。
水星宛如太阳最忠实的追随者,拼了命地向太阳靠近。
却徒劳无功地运行了将近八十亿年。
现场观众热情高涨,挥舞着手里的荧光棒。
前排还有一位特别来宾,是个身材苗条的女生,戴着帽子和口罩。
帽檐下露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雪白的脖颈,如天鹅般优雅。
摄影师有意无意,给她点镜头。
舞台中央,摆放着一把高脚椅,还有一个麦克风支架。
导师席上的林子航小声吐槽:“真是越来越懒,连站都不想站了。”
虽然唐一敖让他挺风光,但经常玩早退和缺席,还是让他有点小情绪。
你好歹是我的学员,能不能让我教你点东西?
聚光灯洒下来,唐一敖提着一把吉他,缓缓走向舞台中央。
选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来,随手拨弄了一下吉他弦。
现场不少人都是音乐行家,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一把非常普通的木吉他,市场价绝不超过两千块,只适合初学者拿来练习。
没有一个成名歌手,会用这种便宜货。
唐一敖偏偏堂而皇之地带上了《好歌声》的舞台,摆在全国观众眼前。
这把吉他,是他从百花村带回来的。
江心月告诉他,是六年前给他买的礼物,却没解释得更详细。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这把吉他,能陪他一直走到总决赛。
唐一敖给乐队一个眼神,示意开始演奏。
舒缓的音乐,迅速将观众带进气氛中。
一开口,是很平淡的腔调。
着迷于你眼睛,银河有迹可循。
穿过时间的缝隙,它依然真实地,吸引我轨迹。
这瞬眼的光景,最亲密的距离。
沿着你皮肤纹理,走过曲折手臂。
做个梦给你,做个梦给你。
等到看你银色满际,等到分不清季节更替。
才敢说沉溺。
……
唐一敖边弹边唱,完全沉浸在音乐中。
缓缓流淌的旋律,加上低沉的嗓音,让人捉摸不透这首歌的风格。
看直播的网友们,嗑着瓜子喝着可乐,悠闲地发着弹幕。
“就这?我已经上了真实护盾。”
“我好害怕,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不相信姓唐的,他一定是在憋大招,想把我一刀砍翻。”
……
到了副歌部分,唐一敖的情绪也并没有多激烈。
依然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低低地诉说着深沉的爱意。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
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也等着和你相遇。
环游的行星,怎么可以拥有你?
……
六年前的课堂上,唐一敖厚着脸皮提出请求:“我跟江心月坐一桌也行。”
少女红着脸给了他回答:“可……可以的。”
他们就此开启了三个月的缘分。
说是同桌,实际上中间隔了一条过道,像水星与太阳的距离。
水星围绕太阳转动,近日点4600万公里,远日点6981万公里。
一对少男少女的距离,也忽远忽近。
最近的时候,就是回百花村那次,江心月差点以为,能走进唐一敖的心。
一转眼,却又被迫回到自己的轨道,与他渐行渐远。
如果结局注定是分离,还会不会后悔曾经与你相遇?
那个傻姑娘,应该从不后悔!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
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要怎么探寻。
要多么幸运,才敢让你发觉你并不孤寂。
当我还可以再跟你飞行。
环游是无趣,至少可以陪着你。
……
这首歌用了一种很另类的表达方式,情绪清冷而压抑,用天文上的现象,来诠释人的情感关系。
冷漠的星球运行,化作温暖的无言陪伴。
现场的观众,沉浸在一种淡淡的悲伤氛围中。
没有撕心裂肺,但就是揪心。
或许谁都曾做过水星,执着于太阳的光辉,以至连自己都被阳光吞噬。
爱一个人,爱到失去自我。
弹幕区的文学家们,又开始发表致郁感言。
“暗恋是一种礼貌,暗地里盖一座城堡。”
“以后嫁给你的女生好幸福,我想摸摸她的婚纱,那是我从16岁开始的梦想。”
“暧昧是什么?所有人都以为你们在一起了,只有你清楚地知道你们之间的距离。”
……
乐队已经停下来,唐一敖却还弹奏着手里的木吉他。
音质很差,上不了台面,可他就是舍不得停下。
他知道隔着屏幕,有一个女孩正默默注视着他,或许眼里还带着泪花。
这把吉他在无人的角落,孤独地躺了六年。
现在就当好好补偿一下它,让它尽情享受聚光灯,让世界听到它的声音。
唐一敖注意到,观众席第一排,有个熟悉的身影。
尽管对方戴着帽子和口罩,他还是能轻易辨认出那双眼睛。
他也曾做过水星,追逐了许多年之后,才发现那不是自己的太阳。
也许这就是青春,充满遗憾和后悔,人总是醒悟得太迟。
只是有的来得及,有的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