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敖的卧室很宽敞,除了床和衣柜,还有一张大大的书桌。
江心月不敢乱碰东西,一进屋就在椅子上坐好。
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
她小心翼翼地问:“现在就开始做吗?”
唐一敖摇头:“不急,先放松一下。”
上次在足球场,他承诺过江心月,要教她认曲谱。
做数学题前,先来一节轻松的音乐课。
唐一敖翻出好久没用的旧吉他,用手机搜了首《两只老虎》的简谱,让江心月看着,先弹一遍给她听。
“来,跟我唱一遍。”
“好幼稚啊!”
江心月一边嫌弃,一边跟着唱。
哆来咪哆,哆来咪哆,咪发嗦,咪发嗦……
这首入门级儿歌,三岁小孩都会唱。
江心月用歌词唱会很流利,但用音符就有些烫嘴,打了好几次磕巴。
“笨蛋!”唐一敖取笑。
江心月小嘴高高噘起,能挂个油瓶。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嘚瑟什么?
轻松的音乐课结束以后,便进入枯燥乏味的数学课。
二人的地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转。
唐一敖咬着笔头,看着一个个数学符号,就昏昏欲睡。
他眉头深锁:“江心月,这个AC到底怎么算?”
“倒也不难,跟初中题差不多。”江心月拿起笔,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
根据余弦定理,在△ABM中,AB2+BM2﹣2·AB·BM·os∠B=AM2。
……
不知不觉,一张草稿纸便写得满满当当。
唐一敖只抬头看了一眼窗台的丁香,再低下头时,脑袋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听懂了吗?是不是很简单?”江心月放下笔,眨巴着灵动的双眼。
“江心月,你能不能再讲一遍?慢一点点。”唐一敖可怜巴巴地哀求。
江心月乜他一眼:“笨——蛋!”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唐一敖脸上肌肉直抽抽,报应来得好快。
耷拉着脑袋,如同霜打的茄子。
阳光洒在窗台的白丁香上,让花瓣越发洁白得耀眼。
碧绿的叶片,泛着莹润的光泽。
唐一敖的鼻端,能嗅到一抹淡淡的香。
那是花香,混合着女孩头上的洗发水味。
好像并不比萧雨涵的进口香水差劲。
江心月伏案书写的时候,发箍上那只兔子一跳一跳的。
栩栩如生,特别可爱。
另一边的厨房里,老唐和刘太后各占一个灶台,穷尽毕生所学,简简单单烹饪个十几道菜。
“老婆,菜会不会做多了?”
“这是必要的排面,大不了你接下来三天都吃剩菜。”
“有道理,咱们不能失了礼数,我这人就爱吃几口剩菜。”
……
大约十二点,刘美香来敲门:“儿子,洗手吃饭了。”
唐一敖带着江心月出来,看见满满一桌子菜肴,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糖醋排骨、白灼大虾、清蒸鲈鱼、干拌牛肉、粉蒸鸡块、红烧狮子头、春笋红烧肉、海带蹄花汤……
唐元峰开了瓶果汁,冲江心月和蔼地说:“随便吃点,招待不周。”
唐一敖下巴快掉在地上:“爸,你管这叫随便吃点?”
就算是大年三十,也没见如此丰盛。
什么家庭条件,允许这么胡吃海喝?
江心月被叔叔阿姨的盛情,弄得不知所措。
这家该多有钱啊!
以后哪个姑娘嫁进来,还不得穿金戴银、锦衣玉食?
洗完手以后,四人坐在餐桌前,开始用餐。
刘美香夹了块牛肉给江心月:“别客气,跟在自己家一样,尝尝阿姨的手艺。”
江心月忙道:“谢谢阿姨,我自己来。”
唐元峰不甘落后,夹了块红烧肉过去说:“这是我们唐家传男不传女的独门秘方,我轻易不给人做的。”
江心月又道:“谢谢叔叔。”
不善与人交流的她,脚趾已经在抠鞋底。
老唐和刘太后对视一眼,怕热情过头吓着人家姑娘,赶紧收敛了一些。
唐一敖握着筷子,伸过去夹最爱的糖醋排骨,被老妈一巴掌扇在手背上。
“你着什么急?”
唐一敖眼泪在眶里打转:“妈,我早上就吃了半根掉在地上的油条。”
刘美香丝毫不留情面:“你先给江心月剥虾,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话音刚落,老唐剥好的虾,已经到了她碗里。
她又凌厉地扫了一眼儿子,好像在说,学到了没有?
“不用给我剥。”江心月怯生生地说。
“没事,小月儿,我帮你剥两只,反正我也还不饿。”唐一敖说着肚子传来咕噜一声响。
真不知道这两口子,发什么神经。
徐飞扬来家里的时候,他们不这样呀!
“小月儿?”刘美香抓住了重点。
这个称呼,还怪亲热的。
江心月红着脸解释:“在我们村里,对女孩子都这么叫小名,我妈妈叫顺口了一直改不过来。”
刘美香点了点头,随口问:“那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江心月手中的筷子,顿时悬在了半空。
用力憋了半天眼泪,才用哭腔回答:“爸爸在我七岁那年,就不在了。”
“对不起,小月儿,阿姨不该乱问你这些。”刘美香非常自责。
“唉,真是懂事的孩子,听说你每次都考班上第一名。”唐元峰叹息一声。
两人对江心月的好感度,直接拉满。
这可真是个宝藏女孩,将来谁要能娶回家,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刘美香突然一拍桌子,冲唐一敖吼道:“臭小子,你在学校要是敢欺负小月儿,我扒了你的皮!”
唐一敖吓了一个哆嗦,手里的虾差点掉地上。
他瞪着老妈,脸上写满问号。
你把人家女孩惹哭了,冲我发什么脾气?
我在这勤勤恳恳地剥虾,还一口菜没吃,招谁惹谁了?
刘美香没搭理他,又开始轻言细语地哄江心月。
“小月儿,你可真懂事,不像我们家这头猪。”
“五岁了都还尿床,自己发现后不好意思,装病不去上幼儿园。”
“七岁时我让他洗三个碗,他愣是摔碎了八个,被我脱了裤子好一顿打。”
……
江心月听着唐一敖的童年糗事,终于破涕为笑。
没想到白马王子一样的帅哥,也有这么搞笑的一面。
“妈,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你怎么还挂在嘴边?”唐一敖无地自容。
英俊潇洒的形象,毁于一旦。
此时此刻,江心月好像跟他们才是一家人。
他只是个苦逼的剥虾工具。
昨天一定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邀请江心月来家里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