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丛生。
罕有人至。
早已没了路。
来到这里，王苦的心境其实很平静。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六十多年了，甲子有余。
王苦的眼里，依稀还能看到当年宗门的盛况！
当年，他的师门也是天底下有数的大势力之一！
不然凭什么能拥有王苦这样天资卓越的弟子？
倒是谷夷仇，他来到这里后就拼命的忍着声音，只是忍不住眼泪。
“这边。”王立手里的剑抖动着，似乎想去哪里。
王立就跟着剑所指的方向过去了。
王苦的师门位于一条山脉之中，占地极广，层峦叠嶂。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灵气并不充裕。
王苦似乎看出了王立的疑惑，及时解释：“当年，师门一夜之间覆灭，连同两条灵脉和护山大阵都没能幸免。再之后天长日久，就这样了。”
王立点点头，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手中剑，剑明显的更加欢悦了，若非王立限制着，怕是能飞出去。
曾经也是盛极一时的强大宗门，如今连保存完好的建筑都没多少了，只是偶尔才能在藤蔓里、荒草中或林间看见一点断壁残垣。
“当时我不在山上，而且据我后来调查，刚巧在那一天，偌大的宗门，竟然只有我一个人在外面。无论是平常接师门任务在外面跑的，还是常年在外面游历的，那天都回了宗门。”王苦叹息道。
越不符合常理，王立的心里就越情不自禁地想将事情与不可思议的存在联系起来。
有时候王立自己都觉得自己简直是魔怔了。
然而各种事情的发展，却偏偏绕来绕去最后终究会绕到那些不可思议的存在身上去。
那再有交集的陈行中，带他找到了一个被镇压的不可思议的存在，现在的谷夷仇的复仇，结果就牵扯上了一把跟将娇小诡异钉在树上的长枪同出一脉的剑。
就……
其实很烦。
但事情都发生了，他也没办法。
王苦的思绪带他回到了当年他赶回师门时，所见到的场景。
那时就已经拥有合体期修为的王苦，发现自己除了悔不当初和无能狂怒，什么都做不了。
此时回想起来，也仍能品尝到那种滋味。
只是王苦的心海，如今已是风平浪静。
不像当年，狂风骤雨，电闪雷鸣，昏天暗地！
王立手里的剑，更加颤动得厉害了，甚至王立的手都跟着颤动。
王立有种唯独自己的手得了帕金森的感觉。
所以王立开始强行镇压这把剑。
他没有相关经验，但道理还是懂的。
不一会儿，剑便恢复了平静。
当然，仍然会替王立指明方向。
谷夷仇看到剑被王立驯服了，忽然就狂怒起来，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无非是指责剑背叛了他，尤其是，背叛了剑原本的主人。
王立王苦根本不理他。
王立是干脆屏蔽了谷夷仇的声音，毕竟吵耳朵。
王苦则耐心一些，也宽容一些，就只是依然束缚着谷夷仇，却并不封上他的嘴。
又飞了一段路，忽然，王立停下了。
“怎么了？”王苦带着谷夷仇，在稍微后面一点的位置。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王立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王苦其实不明白，但往前一看，又好像明白了。
再往前一点，就到了昔日师门的主殿。
当然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连断壁残垣都被肆意疯长的荒草藤蔓甚至树木掩盖。
王苦摇摇头，他不是第一次回来了。
虽然心里还是会不好受，但早已经习惯了。
“介意把手给我吗？”王立忽然问。
“什么？”王苦始料未及。
“这里有一处特别的空间，一定实力之下无法发现，更无法进入。”王立给了个不算解释的解释。
王苦不再问，一只手按在谷夷仇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伸向王立。
王立便带着王苦，进入了那处他感知到的稍微有点虚幻，却又足够凝实的空间。
眼前场景，赫然是当年的剑阁！
风采依旧的剑阁！
就连谷夷仇都平静了下来。
不，不仅仅是平静。
还有藏在眼底，那有如实质的恨意。
只是王苦已顾不上他。
因为忽然，身后传来了动静。
王苦一回头，就看见六十余年前的自己，手持现在安安分分的在王立手里的剑，在夜色下，从山下一路杀到山上。
如砍瓜切菜，无一人能幸免。
因为所有靠近王苦三丈范围内的剑阁弟子，都如中邪了一般，呆若木鸡，一动不动，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当然，很快就有人发现不能离那个王苦太近，所以组织起了远攻。
剑阁的弟子，当然擅长使剑。
一手御剑术，远战近战都有用武之地！
但是，不仅仅是人，就连剑，靠近那个王苦都会停顿在那里，甚至失控，反噬或反攻剑阁弟子。
这谁受得了？
当然，很快，就有高手来了。
在快速了解了情况之后，对王苦出手。
剑气。
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
但一力降十会！
总是简单而有效。
六十年前的王苦和现在的王苦，境界相同，但实力，却是两回事。
不出所料，那个王苦被一剑击飞，倒飞出去何止数里。
但是，出手的那人，却吐出一口血，憋屈的死了。
死不瞑目！
而倒飞出去的王苦，又飞了回来。
直到那个出手击飞王苦的人倒下，因为角度，王立才看到了对方的脸。
谷夷仇。
不，或许应该说是谷轩逸才对。
王苦忽然发现，自己的脑子里，好像多出来了一段记忆。
那点点滴滴，赫然是自己如何从剑阁的山脚一路荡平剑阁的过程。
王立一手拉着一个人，退出了那处空间。
即便离开了空间，王苦仍然痛不欲生。
那段记忆，越来越清晰，他也就发现，好像都是真的。
王立直接抹除了王苦的这段记忆。
他很清楚，王苦是中招了。
他不是很清楚原理，但大概情况就是，人在进入那处空间后，会把看到的一切都认定为眼见为实。
直接形成记忆。
对王苦这种人极其针对，也最是残忍。
“我……我怎么了？”失去了那些记忆之后，王苦自然就恢复过来了。
但情绪有后劲，所以他其实还没有走出来。可他又没有记忆，所以茫然，非常的茫然。
“是幻境，而且是非常歹毒的幻境。”王立这样解释。
王苦修炼至今，堪称见多识广，很快就想通了，心领神会。
也心有余悸。
若非王立也在，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比如……谷夷仇这样。
筑基期修士，找合体期修士寻仇，这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