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大大营内。
闲的无聊顾浔,提着笔在白纸上写写画画,一副闲情逸致的样子,丝毫不担心许下天黑之前入明州城的诺言无法实现。
奚元驹杨鏊等人看着顾浔一点不着急的样子,也只能强压心中浮躁,等着柳州城内的消息。
喝完了三壶茶水,尿了四次小便的奚元驹终于按耐不住性子,起身对坐在大将军位上提笔画画的顾浔道:
“苏将军,眼看天色已晚,明州城内还是一点动静没有。”
“欧阳憍的三万大军已经兵临北城,实在不行攻城 吧。”
“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一回事。”
“茶水喝了一肚子,尿尿了四次,在喝下去,旱鸭子都要变水鸟了。”
顾浔依旧没有抬头,自顾自的提笔作画,修修改改。
“奚将军慌什么,说过今夜让你入城逛青楼,便不会食言。”
“多喝点茶水,你那老鸟才有活力不是?”
顾浔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众将笑声一片。
奚元驹是出了名的怕老婆,哪里有胆子去逛青楼。
听说有一次被李淳良等人用激将法怂恿去青楼,结果愣是光着屁股被奚夫人追了两条街。
奚夫人也是彪悍,一边追还一边喊:“连老娘都喂不饱,你还有胆子逛青楼。”
“别让老娘逮到,逮到非得让你一个不能下床。”
听说那一个月,奚元驹走路的脚都是轻浮的,时不时头冒虚汗,双腿发软。
被顾浔一招制敌,奚元驹满脸通红 ,嘀咕了一句话。
“喝茶,喝茶。”
乖乖回到了座位上 ,自顾自喝起了闷头茶。
杨鏊虽然内心也稍有浮躁,不过跟着顾浔这段时间,已经让他对顾浔的话深信不疑。
既然苏将军说天黑之前,必然能入城,就一定能 入城。
此刻大营外,欧阳憍和肖讯匆匆而来,灰头土脸 ,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两人安顿好大军之后 ,水的没能喝上一口,便马不停的从城北赶到了城南。
“末将欧阳憍见过苏将军。”
“末将肖讯见过苏将军。”
顾浔放下手中的笔起身,伸了个懒腰,看向欧阳憍。
“看欧阳憍的将军风尘仆仆的样子,好像有话要说?”
欧阳憍直言道:
“我听说苏将军要屠城?”
顾浔倒也没有否认,笑道:
“我是确实是这样说的。”
欧阳憍有些意外,毕竟一路上他亲眼目睹顾浔以民为重的所作所为。
他以为屠城之言,不过是谣言,没有想到顾浔竟然痛痛快快的承认了。
“末将实在不明白苏将军为何要这般做?”
“当下明州城,已经是一座孤城,破城只是时间问题,何须迁怒城中百姓?”
“欧阳憍请苏将军三思。”
顾浔微微一笑,这正是他看重欧阳憍原因,一个敢真正为百姓发声的官员,值得敬重。
他没有回答欧阳憍的问题,而是拿起案上的纸张。
“我设计了两样马具,欧阳憍将军 看看如何?”
顾浔发现,整个天下四国的乃至中域的骑兵,马蹄都不钉马掌,马鞍都没有马镫。
不仅战马长途奔袭起来伤马蹄,让战马持久力大打折扣。
对于坐在马背上的 人,也是一种深深的折磨,屁股疼的不要不要,而且作战起来,极其容易摔下马背。
马蹄上了马掌,马鞍装了马镫,绝对能对骑军战力带来质的飞跃。
欧阳憍虽然内心如焚,可理智的他也知道不能 在众将面前驳了顾浔的面子。
接过顾浔的设计图,初看平平无奇,可是细细琢磨之下,却让他直呼精妙。
作为一个将军,对于提升军队战力,有着迷一样的执着。
“妙,真是妙。”
听到欧阳憍的称赞,其余将领也纷纷起身,凑了过来,想要看看顾浔画了许久的东西究竟是啥。
顾浔还细心的将两样马具的作用 ,做了详细备注。
众人看过之后,也是连连称赞顾浔设计之巧妙。
两样小东西,看似简单,没啥精妙水平,可是一般人还真未必能想出来。
尤其是现在的柳州骑军主将奚元驹,都恨不得现在就立刻去抓来铁匠,打一副马蹄,和马镫,亲自体验一番,是不是真如顾浔备注有用。
正在众将对着图纸上的东西评头论足之时,营外传来斥候声音,由远而近。
“报。”
斥候匆匆下马,进入大营,单膝跪地。
“启禀将军,守将余遂送来投降书。”
顾浔精神一振,嘴角微微上扬,上前拿过斥候手中的投降书。
他甚至没有去看投降书,直接将投降书递给欧阳憍。
“欧阳将军,现在知道我何为要放出屠城的消息了吧?”
回过味来的欧阳憍满脸惭愧,抱拳恭敬道:
“是末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望将军海涵。”
顾浔拍了拍欧阳憍的肩头,一脸认真到告诫道:
“欧阳将军,作为一个军人,有仁爱之心是好事,可也别让仁爱成为累赘。”
“沙场之上,哪一柄刀不曾染着无辜之血。”
“该杀的时候,手中的屠刀不能软,无辜之人,未必真的无辜。”
看着顾浔离去的背影,欧阳憍觉得此刻的他是何等冷漠。
他似是看到了两个顾浔,一个手持守护之剑,一个手持染血屠刀。
那个少年身上有仁爱之心,也有杀戮之魂。
此刻欧阳憍内心深处不禁自问道: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在顾浔身上,他看到了太多的人的影子。
赵牧的杀伐果断 ,李沧澜的稳妥持重,陈子铭的人心算计,张子良的算无遗策等等。
这些人单拎出来一个,都是名动一方的存在,可他却集合在了一个少年身上。
或许并不是少年身上有他们的影子,而是他们在各自的路上走的太远,一般人难以企及。
恰好少年是那二般人,即将赶上他们步伐。
有时又他不得不怀疑,那张稚嫩的脸庞下藏是否藏着一个千年老妖。
不然这般年纪的少年郎,为何会有这般城府心计,会是这般复杂难懂。
他似那雾中花,总给人一种朦胧感。
他又似那沧海冰山,永远只露出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