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个梦吧?
罗生此时正想着。
记得自己刷剧熬到一点,睡着了,但此刻自己身处在一个奇怪的地方。
而且奇怪的是此刻的感受如此真实,自己还可以思考,一切都和白天的时候感觉一样。
“叮……铃……”
罗生并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周围是浓浓的雾气,能见度很低,隐约可以看到是在一片树林里,头顶的天空也是阴云密布,看不到太阳。
周围隐约有一些人形的影子,若隐若现,但无论罗生怎么靠近对方,都无法触碰甚至看清对方。
这些影子和罗生歪歪扭扭地排成一列,漫步朝前走着。
“叮……铃……铃……”
每当罗生恍惚找不到方向的时候,前面就会传来一阵铃声,仿佛在指引着罗生他们前进的方向。
不像以往的梦里,自己会深陷梦中的剧情和身份,只有在梦醒时才会反应过来。
此刻的罗生清楚的知道自己正走在一处雾气弥漫的丛林中,大脑无比清醒,就连白天工作的事情都可以清晰回想起来。
可是,本应该在城市出租房睡觉的自己,怎么会出现在树林中呢?而且这条路的终点究竟会是什么呢?
“叮……咣……”
罗生还陷在思绪中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重复多次的铃声,忽然变了。
在铃声响了一声后,紧跟着响起一声锣音,紧跟着罗生隐约可以看到前面仿佛有一个类似牌坊的影子,只是没有景区那种那么华丽复杂。
越靠近越清晰,罗生终于看清楚,那真是一个木头牌坊,没有彩绘和雕刻,只是简单的圆木搭建。这些木头有的已经开裂,有的上面附着着许多青苔,感觉有些年头了。
木牌坊上有两个字,但罗生并不认识,像是篆体,又像是象形文字。
饶是罗生一个日常对国学很感兴趣的人,也没认出来,只能认出两个字都有一个右耳旁。
“叮……咣……”
锣声再次响起的时候,罗生已经快走到木牌坊下面了,此刻他也终于能看清自己前后的人影了。
都是和自己一样,穿着各种衣服的现代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无一不是一脸懵憧。
越过牌坊,迷雾也彻底散去了,罗生也终于看清楚,自己走进了一个类似古村落的地方。
一条石子路从牌坊延伸到村子里面,周围是一排排的小院子,齐胸的土坯院墙不算很高,路过探头还能看到院子里面的屋子。
罗生隐约可以听到村子里传来各种声音,有成年人聊天的吵闹声,还有小孩子嘻嘻哈哈的打闹声。但是一路走来,罗生并没有看到一个人,除了自己这条看不到首尾的队伍。
“叮……”
铃声又响了一声,前面的石头路越来越宽。
紧跟着罗生就看到自己走进了一个小广场的地方队伍前面的人也终于停了下来。
人群就随意地站在广场上,彼此互相看着,却没有一个人张嘴说话,仿佛大家都把交谈的这个技能忘却了。
“秉……”突然,人群前面走来一个人,张嘴发出悠长的声音。
“秉……天地,入……轮回”
像是罗生听过的少数民族歌曲中的长调,悠长却极具力量,让本来有些浑噩的罗生瞬间感觉一阵清明。
说话的人也逐渐走到了人群前面,来者是一个中年男人,身着一身粗布长衫,像极了罗生初中课本里那些文章里描写的类似孔乙己那样的人。
男人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和人群有任何眼神的交流。
随着站定,男人背后的双手放到了前面,罗生也看清对方右手上拿着一卷褐色的竹简。
眼前的一切越来越奇怪了,罗生感觉自己现在仿佛置身于一个道具布置极其业余的剧本杀游戏中。
一个民国打扮的人,手拿一卷秦汉时期的竹简,周围是看不出具体时代的古代村落,对了还有木牌坊上自己认不出的古文字。
罗生开始有让自己从梦里清醒过来的想法了。
“李义龙,癸卯年五月廿五生,甲辰年六月初十卒,寿数无,入畜生道,往望乡台……粱彩,壬辰年……”
身着长衫的中年男人展开手中的竹简,朗声念了起来。
而每当他念完一个名字,人群里就有有一个人走出人群,往男人背后村子深处慢慢走去。
寿数……畜生道……望乡台……
这怎么像是在说地府投胎转世啊?罗生的传统文化知识储备还是很好的,他从男人嘴里的词猜测出一些。
“罗生……”
突然的一声,让罗生脊背有些酥麻,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甲申年八月初七生,甲寅年冬月廿三卒,寿数……嗯?”
中年男人持续了许久的朗声诵读,被自己的一声质疑打断了。
罗生还看到男人把手里的竹简又往眼前凑了凑,生怕自己刚才是看错了。
“罗生?”罗生看到男人抬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然后合上竹简转身走了。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长衫中年男又回来了,同时后面还跟着两位。
这二位可太有特点了,一个是剑眉鹰眼,尖下巴鹰钩鼻,长发微卷散披到肩,身着一身笔挺中山装,双手插兜,看起来阴郁中透着一丝丝恨劲。
另一位最有特点的就是眼睛,总是一副笑模样,眼睛弯成月牙似得,都看不到眼睛。
小背头梳的一丝不苟,上身白衬衣,下身卡其色格子背带裤,一路走来手里还不停摆弄着一副圆框墨镜。
结合刚才自己的所见所闻,再看这二位的气质,不用猜,罗生知道,这一定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来了呀。
之前的长衫中年男回到最开始的位置,继续诵读着手里的竹简,压根不再看罗生一眼。
黑白二人向着罗生走过来,长发中山装冲着罗生问了一句。
“罗生?”
罗生想张口答应,却发现自己好像根本张不开嘴。
而且完全没有说话的欲望,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黑无常歪头示意了下,意思让罗生跟着他们走。
背带裤小背头冲着罗生笑了笑,还亲切地拍了拍罗生的肩膀。
罗生就这么,跟着黑无常后,走在白无常前,朝着刚才他们过来的方向走去。
离开广场没多远,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之前被点到名字的人都慢悠悠地朝着右边路口走去,远处好像能看到一个观景台一样的地方,下面隐约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黑白二人组带着罗生朝着左边路口走去,除了一排排的院子,罗生也终于看到了这古村落里的原住民。
左边小路上,偶尔路过一两个长衫短褂的行人,看到罗生时都是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着,还不忘和黑白二人打个招呼。
就这么走到一处看起来像祠堂的地方,古朴的木门敞开着,门上有牌匾还是写着两个罗生不认识的字。
长发黑无常看都没看罗生,留下两个字“进来”,自顾自地往祠堂里面走。
罗生看了下有些神秘的祠堂里面,不自觉地回头看了眼背后的背带裤白无常。
白无常依旧满脸堆笑,对着罗生说:“没事,进去吧,你的事进去就解决了。”
罗生迈步走了进去。
作为一个北方人,对于祠堂这种听过没见过的东西,不自觉的有一种好奇感。
刚走过照壁,是一个被四面小楼围起来的天井。
抬头看了下四面二层小楼都是木结构,还是那种电视里才看得到的雕花窗户,而进来时的大门也是在楼下,并非像北方院落那样是独立着的。
记得看过纪录片,说这是江南民居传统的建筑风格,好像叫四水归堂。
天井下除了先一步进来的黑无常,还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和读竹简的那位风格很像,短发寸头,也是一袭黑色长衫,只是衣服材质并不是粗布的,看起来更偏向绸子一些。
男人手持剪刀,正修剪身旁一盆玫红色丝蕊很长的花。黑无常上前,凑在男人耳边说了几句。
男人停下手里动作,回头看了一眼罗生。
“你知道这里是哪吗?”男人问罗生。
罗生动了动嘴,没能发出声音。男人仿佛想起了什么,手指掐了一个诀,嘴里念了声“解”。
随着男人的这个解字,罗生感觉身体里有个什么东西碎掉了,就仿佛一个塑料的零件被反复掰揉,突然就断开了。
紧跟着,罗生发现自己重新可以说话了。
“额……大概……知道吧……”罗生有种在梦里说话的感觉,特别的不真实。
男人嘴角一笑,“这可不是梦,你确实在地府,或者我们更喜欢叫这里,酆都。”
罗生心里猜想的东西被验证了,但想象中的恐惧情绪却没有出来,更多的还是纳闷。
“所以,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