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旁满脸狐疑的门卫老头,我拍了拍老赵的肩膀:“走吧,到咱项目现场办公室里去,咱好好聊聊你这一身铜皮。”
“二位领导,我今儿还有事呢,下次再聊吧?”说罢要走,刘正直接冷冷挡到他面前:“可别给脸不要脸。”
许是平素刘正都以笑脸迎人,此刻如此冰冷的话语还是吓住了老赵的,我继续道:“那我就把老头喊来啊,正好江老板待会儿来工地检查。”
老赵面容一抽,明显有些紧张:“他,他来干什么?”
“走!”刘正直接拽着他,越过正在向这边走来的老头,我们三人进入狭小的现场办公室,关上门。
我们二人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老赵被盯得有些发毛:“二位领导,我,我还……”
“咳咳!”我点了点头,咳嗽一声算是最后警告了。
他这才缓缓摘下安全帽交到刘正手上,后者掂量了一下:“呵,我记得咱们发的安全帽应该都不超过430g的吧?你这得有十斤吧?”
翻过帽子,里面果然密密麻麻地缠满了铜线。
“老赵啊,你这?”
“嘿嘿,二位领导,我有颈椎病,医生让脑袋上加个配重,治疗颈椎的。”
我简直是气笑了:“嘴硬的我见过不少,你这么无耻的不多见啊。”
刘正也不废话,一把上前扯下老赵身上的外套,果然也是琳琅满目,大小不一、长短不同的铜线绕成圈挂在衣服上,衣服被他做了一个又一个小暗扣。
“嗯?”
老赵没有说话,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才发现,他短袖里好像还有根根铜丝。
刘正顺藤摸瓜,一把将他短袖撤下,才见他里面还穿了一件工字背心,缠满铜丝,甚至手臂上也是一圈又一圈,肌肉从铜线缝隙中挤出来。
“呦,挺时尚啊,老赵你还ospy上铁臂阿童木啊?”
面对刘正的调侃,老赵没有再继续嘴硬,而是默默地将这些铜丝都解下来。
而我们二人眼睛直接看向他的长裤。
“嘿嘿,二位领导,这不行的,我怎么可能?”
“老头!”刘正直接对外面吼了一嗓子。
“别别!”老赵慢慢褪下长裤,赤脚站在地上,顺着那只已经变形的右脚向上望去,一圈圈的铜线缠满两条大腿,关节部位的皮肤已经被磨破了皮,甚至慢慢渗出血渍。
“二位领导可真是火眼金睛啊,我这点小手段,这么多天都没被发现,却被二位看得透透的。还真是。”老赵一边拍这马屁一边解下被透明胶带紧紧裹住的铜丝。
可我们没有听他多余的废话,两个人死死地盯住他身上仅有的灰色裤衩。
老赵自然也发现我们的注意点,连连摆手:“二位领导,二位,相信我,我以人格担保,真的没有了。我这年纪还这么轻,龙精虎猛的,可不敢这么干。”
“你的人格是已经靠不住啦,但我们还是决定信你啊。把衣服穿上吧。”我将衣服递过去给他。
老赵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问道:“二位,这些铜线,这些是”
“是你捡的?”刘正不悦地问道。
到现在老赵自然不会再继续说谎:“是,是我不好,每天早其他人半小时到工地,尽快将自己的活先干完,然后有点时间,趁着他们不注意,拆开那些零星电线,取出铜丝,将外面胶皮集中烧掉。”说罢他蹲了下来,等待我们的处置。
我看了一眼刘正,他也默默点了点头,我便上前扶起老赵:“穿上衣服,回去工作吧,这些东西,我们来处理。”
“谢谢,谢谢!但我还是不明白,这些都是下面分包老板的,怎么二位这么用心?”
“因为外面那老头比你还需要钱和这份工作。”
老赵没有多说,穿好衣服开门离去了。
“这些东西我们怎么还?”
刘正摇了摇头:“不能还,还了我们反倒成了小偷。”
“怎么会呢,那么多电工,肯定能证明,我俩压根没机会偷电线啊。”
“你我一眼看穿的事,那么多电工,可这么多天都没人发现是老赵偷的电线?江老板为什么要从外面找人调查这事呢?”
刘正也算一语惊醒梦中人,想起我刚来实习那会的事,自然也有其他人发现是我,只是利益关系,无人去说。
“那这些东西?”我继续问道。
“找老夏吧。”
说完我们用蛇皮袋子装好,二人走出办公室,将门反锁。
“你俩在这儿啊,小夏呢?”
闻言我们相视一笑,正是老夏回工地了。
“嘿嘿,你家公子被老严带去亲自调教了,你要不去送包烟给他?”
老夏摆摆手:“这两天事太多了,他被老严叫去也好,涨涨见识。”
我不屑道:“跟着老严涨什么见识,我之前跟他一个月学的东西,还没跟小刘三天学的多。”
“见识见识人心的多样性啊,省得他还跟个孩子一样,觉得全世界都是好人。”
“哈哈哈!”听完我和刘正都笑了起来。
老夏继续问道:“我儿媳送到车站了嘛?”
我点点头:“放心吧您呐,我亲自看着她上的车。”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老夏,你那儿媳妇,年轻漂亮身材好,把她一个人放家里,你真的放心呐?别你们辛辛苦苦赚钱,她个人在家给造个大胖小子。”刘正又调侃起来。
“那要怎么办?”
“小夏不是要造个金屋给她藏起来?”
“他嘴上没毛,全是火车,还造个金屋,他就造吧他。这儿媳我们一个村的,家里情况可能你们知道少,但我知道她是什么人,具体的事以后有空再跟你们说。若她真有坏心,别在裤腰带上也能整出花样,若她是个实心过日子的,自然也不会嫌弃我儿又丑又蠢啊。”
“老夏,你这么说小夏也不好吧。”
“自己的种,有什么好不好的,一天到晚惹我生气。有时候真想,当初老子就该怼墙上,也不便宜这小王八蛋的。”
“嘿嘿,老夏,你怎么连自己都骂的?”刘正再次发现盲点。
老夏也摆摆手,转身要走,我忙上前附耳前事,老夏听完眼皮都没动一下:“这个我来处理。”
老夏掏出钥匙走向办公室,我们也准备去工地干活,这时外面有人慌慌张张跑来:“夏工,夏工,不好啦,有人劫道。”
我听得一愣,都什么年代,还劫道。
老夏气呼呼道:“又是那个小王八蛋,走,你俩跟我一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