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他死了。”小霞对着癞子说道,这段时间她都在家料理丈夫的后事,丈夫下葬后她才过来,作为妻子她不能表现出任何的异常,只有伤心挂在脸上。
责任已经很明确了,赔偿款也很迅速的到了她婆婆的手里,拿到钱后老太太的眼睛一转,她没有跟小霞商量钱的划分,她的意思很明显,想要用钱来控制小霞。
按正常来说,这个钱是要分三份的,妻子和儿子一份,婆婆一份,但是有时候现实就很残酷,成了寡妇的女人想要拿到钱是很困难的。
太多这样的例子了,成了寡妇的女人,你如果守在家不走的话,会拿到一部分,但是也是一点点给你,不会全部给。
你如果走的话,不论是改嫁还是其他的,基本上钱都拿不到,你要去起诉打官司,很多人怕麻烦也耗不起,这就是很残酷的一点。
本村就有一个女人很漂亮,三十出头成了寡妇,身边两个年幼的孩子,婆婆用赔偿款控制了她大半辈子,一直到她四十多岁人老珠黄了,孩子长大成人了,才把钱给完她。
如今这个女人再也不漂亮了,岁月的沧桑在她脸上刻上了深深的烙印。
“小霞啊,人死不能复生啊,可是我们活着的人还要过啊,这个钱我先替你们娘俩拿着,每个月你来找我拿点生活费吧,等孩子大了我都给你们了,我一把老骨头了,不花这个钱。”
小霞也不傻,婆婆的用意很明显,就是怕她走,不过她有自己的想法。
“妈,钱您老拿着吧,我不要。”
“我知道你还年轻,让你守着孩子委屈你了,但是咱女人就是这样,只有钱和孩子才是靠山,说别的都是假的。”
小霞也明白想带走孩子离开家是不容易的,为此她在家里待着很压抑,所以就抱着孩子来到了另一个家。
丈夫的死让她对癞子更加的依赖了,她也没怀疑过是人为的,因为车祸每天都在发生,而且自己的丈夫还是酒驾,想起之前他醉醺醺的样子,她只觉得可惜。
见到孩子的爸爸,她松了口气,在这里她可以放松心情了,不至于那么的压抑,她也可以敞开心扉说说话了。
“你丈夫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我还不知道啊。”癞子表情显得很惊讶,他顺手从小霞怀里抱起了孩子。
其实小霞借口回家,他没有阻拦,也没问所有只能假装不知道。
“唉,有一个多礼拜了吧。”
“活该,早该死的玩意,死了好,死了一了百了,这样他就不会纠缠你了,也不会伤害你们娘俩了。”在小霞看来这才是癞子正常的反应。
小霞低着头,情绪还是很失落,如今她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癞子目前是她唯一的依靠,可是却不是她唯一的男人,目前的她不知道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放心吧有我在你们娘俩就不会受委屈,正好你就搬出来吧,这里才是你家,省的夜长梦多,现在应该没有人知道孩子的事了吧?”
小霞点了点头,但是又有些心绪不宁,她把丈夫检查的经过说给了癞子听,并且表示那个检查的医生就是丈夫的同学,对方是心知肚明的。
“不过我觉得他不会出去瞎说的,再说也不关他的事,反正人都死了。”小霞说道,她还记得在丈夫的葬礼上,他那个同学也来了,而且看她的眼神还有让她觉得有点不寒而栗。
“我觉得不好说,万一他跟你婆婆说那?所以抽空就搬出来吧,先离开家再说。”
小霞点了点头。
“这两天我得出趟门,有啥事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癞子抱着孩子很是亲昵,他甚至还想和小霞亲热一番,但是很明显小霞不在状态。
“下个月你就要结婚了是吗?”小霞不敢看对方,说的也很小声。
“额……等我回来再说吧。”癞子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如果癞子结婚了,那么小霞明白自己的存在对谁都将是累赘,如果婆婆知道了孙子的事,如果癞子的妻子知道了自己的存在,这些都是麻烦。
想起来小霞就已经泪流不止了,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走到这种地步,丈夫死了,而自己面临的问题非但没减少反而更多了。
她甚至想一走了之,找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带着孩子生活,她也后悔自己怀上癞子的孩子了。
娘家人的意思是小霞还要嫁人,这么年轻不能守在家里,孩子最好不要带走,而且钱也有她的份,至少三分之一的钱是她的,按说这是没有毛病的。
小霞什么话也不说,整个人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状况,很憔悴,吃饭也没有胃口。
第二天一大早癞子和小琴出发了,随行的有两辆车,朱龙开着车带着小琴和癞子,后面随行的商务车坐着四五个人。
这段路都还算熟悉,癞子已经来的这是第三趟了,而小琴更是熟悉,差不多隔个一两年她就会回趟家烧纸。
而这条路也是她以前的心碎之路,绝望之路,没办法她的归属感没有了。
父母不在了,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可以保护自己了,亲戚往往是靠不住的,那些惨痛的往事历历在目,路上小琴还抹着眼泪,因为回家始终都没有落脚点。
到了村子时已经十点多了,上坟时间不能超过中午,车子沿着小路直接开到了地里,不远处就是父母的坟地,这条小路还是那样蜿蜒曲折。
但是坟地已经变了,此时已经成了一处养猪场,臭烘烘的,这块坟地的地方上面此时都晾晒着猪粪,一股股恶臭呛的人退避三舍。
“这他妈什么时候成了养猪场了?坟那?”那股子臭烘烘的味道让小琴无法前进,父母的坟头都看不见了。
记忆里这里原来有好几处坟地,此刻都不见了踪影,小琴四周看了看确认自己没有走错。
“大爷这坟地哪去了?”癞子拦住一位扛着锄头回家的老头问着。
“这不是盖养猪场占了吗?这里的坟都挪走了,钱都赔完了。”
“那我们家的坟那?大爷。”小琴急的问道。
老头看着小琴有点眼熟但是又不敢认,而小琴知道这位大爷,对方还算是自己本家的。
“冯大爷,我是冯树军家的闺女,我爹娘的坟那?”
“原来是老冯头家闺女,唉变化真大啊,都被你姑挪走了,去问问你姑吧孩子。”
癞子给对方递了根烟,大爷抽着烟慢悠悠的走了。
小琴早已经和姑姑成了仇人了,从那次房子被亲姑姑霸占后,她心里已经没有这个亲人了。
上一次回来给父母上坟把家里一把火烧了,她才咽下了这口恶气,至今那一把火估计对方还不知道是谁放的。
虽然她不想再和自己的姑姑有任何瓜葛,但是涉及到坟地的事,不得不去找对方,她曾经也想过把坟迁走,可是似乎不现实。
还是那一句话,老辈人讲究落叶归根,这里是自己的家,是父母的根,是没办法挪动的,父母在天之灵也不会答应的,但是让她感到愤怒的是,自己作为女儿在村里却那么的无能为力。
一行人又来到了小琴原来的家里,也就是她辛辛苦苦挣钱翻盖的家,也是被她姑姑霸占的家,也是她一把火烧了的家里。
此时门口开着,门口停了两辆三轮车,车上乱糟糟的放着一堆废品,迈步进去,家里都是陌生人,两三个孩子在院子里跑着。
屋顶和墙上还有被火熏的痕迹,到处是一片黑,跟黑锅底是一样的。
“你们找谁啊?”一个女人问道,她大概四十岁的年纪,脸庞晒的黝黑,个子不高却很结实。
一打听才知道,这个房子已经租给了一个开废品站的两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