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之下,四个人影行走在官道之上,除了四条长长的影子陪伴他们之外,居然再也找不出第五名路人。
这条官道起于北风城,止于镇虎关,是京城与西面边城最重要的交通枢纽。若是在平时,不光是贩夫走卒在官道上来来往往,很多清元国内外的大商队都要走这条大道,沿途为此也兴起了不少的乡镇。
自从清元国同夏周国开战之后,除了少数的传讯兵从官道上疾驰而过以外,这条路上更多的是从西边逃向内地的百姓。如今有消息说镇虎关遭怪物屠城,一夜之间成为鬼域,昔日热闹的道路之上更是变得行人廖廖。
官道之上的四个人一色的道人打扮,前面两个一老一少,老的仙风道骨,少的玉树临风,看起来还真有几分修道有成的模样。跟在两人后面的两名少年道人,长得眉清目秀,俊俏犹胜于一般的女子。领头的两个当然就是李冀和王半贤,跟着的正是女扮男装的陈淑婷和陈淑贞两姐妹。
那日大战之后,陈义强伤势太重,终究没能救治过来,当晚就撒手西去。当时镇虎关可谓是尸横遍地,惨胜之后是更为麻烦的善后工作,因此陈义强这位城守的葬礼也只能草草了事。陈府的管家曾经要求白顺待城中事务处理完毕之后再为城守大人举行风光大葬,可是被白顺严辞拒绝。倒不是白顺薄情寡义,而是因为等到所有事务处理完毕之后,清元国上层派来善后的官员也多半会到达镇虎关,以陈义强失城之罪责和镇虎关当前的惨状,不要说风光大葬,不被开棺鞭尸就已经是万幸了。
因此在陈义强的葬礼之后,白顺说服了管家和陈氏二姐妹,让管家回乡下躲一躲,而陈氏姐妹作为陈义强的亲人,免不了受到株连之祸,最好的办法就是跟着李冀离开镇虎关,想办法到别处去安置下来。李冀在陈府白吃白喝了那么多天,自然也不好意思拒绝,陈氏二女同李冀之间虽然有些尴尬事情,但是其本身对李冀和王半贤是没有恶感的,也就默认了白顺的安排。
一行四人走在一起,却是各聊各的,李冀和王半贤说着一些道家修炼的话题,陈氏姐妹却一直落在后面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连续行了几日,四人风餐露宿十分疲乏,李冀看了看身后两姐妹的情形,若是不找一处城镇好好休息一下,恐怕要累出病来。这两姐妹性子也是相当坚韧,自从陈义强死了,两人大哭一场之后,就变得有些沉默寡言,这次出来走了这么远的路,两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却硬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李冀一边走一边估算着,大概再走半个时辰就能够到达远山县了,到时候让身后的两姐妹好好休息一天再重新上路。正想着,后面却传来大姐陈淑婷的喊声:“喂,冀小混蛋,还要走多久?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自从上次李冀放出他的看家法宝——纯阳辟邪童子尿的时候被陈淑婷看到后,陈淑婷就一直这样称呼李冀。李冀也不和她计较,心理年龄都奔三的人了,不必和小姑娘一般见识。
“淑婷姐,再走半个时辰就应该能够看到远山城了,到了那儿我们可以休息一天再走,顺便我还可以去拜会一下老朋友。怎么,走不动了吗?真的是,淑贞妹妹都没说什么,你这个当姐姐的怎么抱怨起来了。”李冀头也不回地答道。
话一说完,就听到陈淑婷抱怨道:“真是个不懂礼数的小混蛋,我跟你说话,怎么头也不回过来。半个时辰太久了,我们先休息一下好了。”
李冀刚才一直在考虑怎么安置这两姐妹的事,听到陈淑婷的话有些不耐烦的转过头,这才注意到陈淑婷虽然一脸疲惫,但是看样子还可以再坚持下去,反而是一直没说话的陈淑贞脸色苍白,双唇紧闭,汗水不停地向下滴,看样子累得已经不行了。李冀立刻明白陈淑婷抱怨不是因为自己走不动,而是看到妹妹情况不好,又不肯开口,只得放下面子找他求助。
李冀很快停下脚步,看了看王半贤背上的伏魔录和一个大包袱,又看了看只能勉强坚持的陈淑婷,咬了咬牙,走到陈淑贞面前,背对着她弯下身子道:“淑贞妹妹,走不动的话不要太逞强了,我来背你好了。”
感觉到身后的陈淑贞半天没有动静,李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身子向后一靠,双手伸到后包抱住陈淑贞的大腿向自己背上一拉,背着陈淑贞就向前走。陈淑贞挣扎着想下去,口中说道:“放开我,不用你背,我还能走。”
还没等李冀说话,一边的陈淑婷抓住自己妹妹的手往李冀的脖子上一拉,道:“他愿意背就背,妹妹你别乱动。当初老管家说让我们坐马车出发的,结果这家伙愣是不愿意,非要我们走路受罪,活该他背你走。”
陈淑贞还要再动,李冀双手紧了紧道:“我的大小姐,镇虎关附近的富户逃的逃,死的死,能拉车的马只剩下城守府内的军马,现在安全为上,坐着军马拉的车往国内腹地走,那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别人,我们是从前线逃回来的。到时候被人一盘查,我和我的老徒弟倒没什么,你们俩可就惨了。”
“有什么好惨的。”陈淑婷还强自争辩道,“就算让人知道我和妹妹的身份,凭着父亲几位故友的关系,也没人敢把我们怎么样。”
李冀没好气地道:“那些个故友要真有用,你父亲也不用当了十年城守还升不上去了。告诉你,北风城里有专门的官窑,专门把犯了事的官员家眷弄去当妓女,哼哼,真要到那个地步,可就不是吃苦受累这么简单了。”
明显地感到背上的陈淑贞身体颤抖了一下,李冀也就没有继续吓唬两人了,闭口不再说话。陈淑婷低声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话,李冀也没心情去偷听,背上的陈淑贞不再乱动,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少女香气,感受了一下双方胸背相贴的异样感觉,让李冀觉得背人走路也不见得就是苦差事。
不知不觉间,远山县城已经在望,四人加快了脚步,早一点进城就意味着早一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