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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天清云浅,秋高气爽。
三层小阁门外,阿离忐忑的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不由撇了撇嘴,又退了回去。
红鸾此时从楼下笑嘻嘻的走了上来:“公子和大小姐还没起床呢?”
阿离咬着唇点了点头。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宁潇衣冠楚楚的走了出来。
“公子,你醒了?”
红鸾眼前一亮,激动道。
宁潇平淡的点点头,走了出来。
阿离连忙低头,不敢看他。
宁潇注意到阿离的异样,不由笑道:“今日怎么这般乖巧?我倒看着不习惯。”
阿离躬身道:“姑爷如今变成了真姑爷,阿离自是……”
阿离说着便红了脸。
“真姑爷……合着以前我原是假的。”
宁潇笑了笑,转身下了阁楼。
红鸾连忙追了上去,笑呵呵道:“公子之前可不就是假姑爷么!不过现在好了,姑爷终于和大小姐睡了,嘻嘻……公子,舒服么?”
红鸾瞪着两只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疾步而行的宁潇听见这句话,陡然打了个趔趄,有些无语的看向红鸾:“你说呢?”
“大小姐那么漂亮,那么美,身材又那么好……公子可占了大便宜……”
一边走,红鸾一边在宁潇耳边碎碎念的说道。
宁潇顿时走的更快了。
此时,上京城门外。
一辆马车趾高气扬的驶了进来。
马车之中坐着的正是苏温文。
马车急速行驶,很快来到皇宫门外。
苏温文缓缓走下车,面色红润,丝毫没有舟车劳顿的困顿,反有一股扬眉吐气的豪气。
“苏大人!陛下已携百官于朝天殿等候多时,无须通报,苏大人请。”
宫中禁军十分客气的道。
苏温文闻言,心中激动,连连点头,很快进了皇宫。
“臣苏温文奉陛下之令,持节召,削藩王,历时三月,幸不辱命,今日归朝复命。”
朝天殿之中,百官瞩目之下,苏温文昂首挺胸,目光沉着,一步一步走到丹墀之下,躬身拜道,铿锵有力的说道。
“苏爱卿快快请起!”
赵嵩欢喜道:“苏学士果然不愧当朝第一大学士,满腹经纶,国之栋梁,朕心甚慰,朕要重重赏赐你!苏学士说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苏温文连忙道:“些许功勋,臣岂敢邀赏?只愿陛下万年之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哈哈……很好!”
赵嵩沉吟片刻道:“得卿如此,朕可高枕无忧!”
“来人,传旨!”
当即便有殿下侍者挥毫落纸,静候圣听。
赵嵩旋即开口:
“文渊阁大学士苏温文,胆大心细,忠心耿耿,出使安西有功,赐千金,官居一品,即刻升任当朝宰相!”
苏温文脸上的微笑豁然一怔,脑海一震,懵懵然的神色又很快被胸中本能迸出的一团的豪气冲地红光满面!
这就成宰相了?
这是他心中的第一个想法,虽然自己这次的确为朝廷出生入死,拼着性命才迫使安西王心悦臣服,不敢再生异心,成功交出兵权,功劳甚笃。必然会受到天子重赏!但直接连升三级,官居宰相却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然后第二个想法便是,自己当宰相,那王奇昌干什么?难不成这家伙刚当了一年宰相就致仕了?那可不行,自己还有好多账没跟他算呢!
“谢陛下!臣万死不辞!”
但这都不重要,强抑心中巨大欣喜,苏温文连忙再次跪下谢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喜苏相!”
“恭喜苏相!”
旁边百官在沉默片刻之后,尽皆纷纷开口道贺,一时间,苏温文身上仿佛泛起了一层光芒,百官望去竟是眼中生彩,不敢直视。
苏温文再度站起身,眸光四处打量,却始终不见王奇昌的身影,不由心下奇怪。
退朝之后。
苏温文顿时被一些官员团团围住。
新任宰相上位,苏温文的地位瞬间升价百倍,百官无不敬服。
苏温文虚与委蛇了片刻,打发了诸官,向前快走几步,扯住许景辉笑道:“三月不见,许公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
许景辉回首笑道:“苏相刚刚拜相,正是百官敬贺之时,老夫怎敢叨扰啊。”
“你少说这些话!”
苏温文哼了一声道:“王奇昌那老匹夫呢?”
许景辉闻听此言,却是脸色微变,道:“也是,你出使三个月,这上京城的变故的确不知道。”
“发生了什么?你倒是说啊!”
苏温文一听此言,顿时更急了。
“王奇昌……死了!”
苏温文听到这五个字,霎时脸色一僵,愣住当场,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苏温文心中不仅没有一丝开心,反而有些怅然若失。
良久,他才开口:“他怎么死的?”
“此事说来话长……这件事可谓当今朝中第一隐秘,陛下更是严令,那一日的事情任何人不准外传,若是陛下知晓了……”
“少废话!快说!”
“好吧!”
许景辉深深看了苏温文一眼,又向四周打量了几眼道:“此地不是多言之处,先出宫……”
“竟是如此!!”
苏温文猛地拍案而起,怒喝道:“那白衣人究竟是何人,竟然敢侮辱天子!该死啊!!”
“可怜王奇昌啊……虽严苛峻法,不能体恤民间疾苦,更不能与历代名相相提并论,但自为相以来,却也称职,并无太大过失,今更是忠心耿耿,护君而死,实在虽死犹荣,可传颂千年而不衰!忆往日,屡其作对,是我短视啊!”
苏温文心中感慨万分,并以之愧疚。
王奇昌为护君而死,此忠肝义胆,可表天地。
“他的墓在哪?”
苏温文怅然道:“我想去祭拜他一番。”
“我带你去吧。”
许景辉沉吟片刻,同苏温文一同出城,来到王奇昌的埋骨之地。
“这……怎会如此荒凉?”
苏温文刚刚下轿,便惊讶的看着眼前枯草败木,惊愕开口:“报君而死的堂堂我大乾宰相的坟茔,怎可如此荒凉?何人督办此事?该斩!”
苏温文惊而暴怒。
“是陛下。”
许景辉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让苏温文瞬间熄火,怒而震惊。
“为何?王奇昌为护天子而死,怎会……”
“可天子终究受辱!便是文武百官当日尽死,也不能改变天子受辱的事实!但天子不能受辱!”
苏温文双眸一颤。
“所以……那一日什么也没有发生……王奇昌也不是为护君而死,而是朝堂之上迥然暴毙!毫无宰相威仪,自然独卧荒丘无人问……”
苏温文身形一震,目光通红的望着眼前惨败的墓碑,微微闭目,竟是难以直视。
“陛下怎可如此无情啊!”
苏温文仰天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