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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良将枉死 义士除奸

    暮色昏黄,一道一道闪电划破阴沉的天,轰隆的闷雷声,如悲壮的呐喊,风是愈刮愈猛烈,豆大的雨点开始密集瓢泼而来。

    荆轲策马狂奔,驿亭笼罩在黑沉沉的风雨之中,门前两盏不住搖晃的灯笼,泛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向着荆轲招手一般。

    抵达驿亭大门时,滂沱大雨早将荆轲浑身打湿,灰濛濛之中只听有人喊道  「荆卿!荆卿!」 荆轲抬头一看,只见太子丹急奔而来为荆轲撑傘,而半边身子暴露在雨中,瞬间便一片湿漉漉。

    刚进入大堂,太子丹急忙吩咐道 「快备衣裳予荆卿!」 随即又急切问道  「田光先生呢?他怎么不与你一道前来?」

    荆轲心里一阵刺痛,说道  「田光先生让荆轲告知太子殿下,他以死明志为太子守密。」

    太子丹乍听之下震惊万分,半晌才回过神,双膝一屈跪倒哭拜道  「田光先生~~是燕丹害了您啊!」

    田光之死,让太子丹痛哭流涕,荆轲见太子丹颤抖着抽噎道  「田光先生呐~燕丹之所以嘱咐您守密,並非出于不信任,而是希望谋划能万全,您以死明志,这~这豈是燕丹之初衷啊!」

    荆轲叹气搀扶起太子丹道  「太子殿下,田光先生亦是以死相激,让我不得不来见您,荆轲亦有愧啊!」

    太子丹紧紧握着荆轲双手道  「田光先生言道,荆卿乃智勇兼备之侠者,燕丹深信此乃上天怜悯我燕国之难,故派荆卿助我呐!」

    太子丹突有所觉道  「来人!快帶荆卿前去更衣!」 说罢向荆轲深深一拜道  「荆卿速去更衣免受风寒,燕丹再与荆卿商议。」

    荆轲整装出来,燕丹已着人备好一桌酒菜,並恭请荆轲为上座。

    坐定以后,燕丹拭去泪痕,举杯道  「荆卿,这一杯为田光先生之义而敬!」

    饮罢又斟了一杯道  「第二杯敬荆卿之义!」

    当太子丹为荆轲斟满第三杯酒后,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哭诉道  「第三杯燕丹为燕国敬荆卿了!」

    荆轲放下酒杯道  「太子,这杯酒太沉了,荆轲不敢饮啊!」

    太子丹以头叩地道  「荆卿,如今韓国已灭,秦军围困赵国,赵亡,秦军必横渡易水而来,届时举全国之兵亦不足于抵挡秦国这支虎狼之师,燕必亡呐!」

    荆轲感慨道  「天下大势,非个人所能为,太子殿下又何苦强人所难?」

    太子丹激动道  「大丈夫者,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荆轲不禁为之动容,田孟也曾对荆轲说过同样的话,大丈夫又是何等气慨。

    只听太子丹问道  「荆卿可知曹沫此人?」

    荆轲见太子丹犹跪不起,逐离座而跪对太子丹道  「知,曹沫乃勇士也,而齐桓公亦是守信义之君。」

    荆轲明白了,太子丹也明白了,于是抬头问道  「荆卿以为如何?」

    荆轲沉默半晌,扶起太子丹坐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太子丹见状,一个翻身跪拜叩头道  「荆卿真乃义士,燕丹为燕国子民,为天下苍生拜谢荆卿!」

    荆卿跪拜还礼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荆轲为田光先生,为樊于其,为天下一试,一切有待天意而定。」

    夜色苍茫,雨势渐小,黝黑的天空,是看不清的命运。

    荆轲应诺刧持秦王嬴政,一则为田光之死,二则有感于太子丹在强秦之下的勇气。而自己的处境,既已决定,反而淡然处之了。

    公元229年,冬,雪花纷飞。

    赵国历经地震,大旱,早已民不聊生,而秦军压境,幸得李牧将军抵御有术,兩军相持数月而僵持不下。

    都城邯郸,赵王宮內依然歌舞昇平而不闻烽火狼烟。

    赵王迁斜臥醉看美人起舞,时而乐得哈哈大笑,宠臣郭开却在一旁愁眉苦脸,不时长吁短叹。

    赵王迁终于开囗了  「爱卿呐,何事烦心啊?」

    郭开忙惶恐拜倒说道  「臣该死,扰了大王的兴致,请大王治罪!」

    赵王迁眉头一皱,长袖一挥道 「无罪,寡人赐你无罪,说,何事?」

    郭开嗫嚅道  「这这,臣下不知当说否,只因臣下亦是听说,不说又怕属实,说了又怕大王烦心呐」

    赵王迁大笑道  「好你个郭开!寡人却让你说得心都急了,快讲!你都听着什么了?」

    郭开一脸忧虑道 「臣下听说了,那李牧将军与司马尚多次约见秦将王翦,怕是怕是要谋反呐!」

    赵王迁一听,吓得立即正襟危坐,慌道  「这可如何是好~爱卿怕是听错了吧?」

    郭开依然忧虑道  「臣下也盼着是听错啊,可,万一是真的臣下忧呐!」

    赵王迁倒是忧愁得再无心思观舞,急得坐立难安,郭开於是献计说道  「臣下倒是有一计可试探李牧将军是否有谋反之心。」

    赵王迁大喜道  「爱卿快快说!」

    郭开献议道  「大王可遣赵葱,颜聚二位将军前去,就说王有命,令其交出兵符,李牧将军若有反心,必抗命不从,届时可让赵葱,颜聚依计行事,诛李牧,免后患!」

    赵王迁听罢大喜  「好!好!就依爱卿所言行事!」

    郭开知李牧,亦深明赵葱,颜聚之辈乃庸材,李牧又豈能将兵权交予必败之将?郭开望着如释重负的赵王迁,心里不禁窃笑  「赵王迁啊,你就是一个亡国的昏君呐!」

    正如郭开所料,李牧在赵葱与颜聚之前,义正严辞大骂二人,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而拒绝交出兵符。

    赵葱与颜聚乐见如此,当下不露声色退下。是夜,李牧在毫无预警之下被围捕,並当即以叛国罪名处死。

    赵王迁大乐,逐论功行赏于郭开,赵葱与颜聚等人。

    秦王嬴政更是大乐,赵国的最后一根支柱倒下了,主命王翦全力向赵国发起攻势。

    王翦领命感慨叹道  「李牧啊,我非你的对手,可你家大王非我家大王对手呐,你就安息吧。」

    李牧死后不出三个月,秦军大败赵军,平定了东阳地区,赵葱战死,颜聚被俘。

    赵王迁惊魂未定,秦军已攻克邯郸,当郭开笑脸吟吟亲迎王翦入宮,悔恨交加的赵王迁终于明白了李牧的冤屈,而一向信任的郭开方是卖国求荣的奸臣,然而为时已晚。

    郭开有功于秦国灭赵,嬴政将其封为上卿,却也深知此人无实材,並不委予重要官职。

    郭开为此不禁耿耿于怀,遂向嬴政上奏道  「大王,臣下蒙大王厚爱,无以为报,实为惶恐不安,今启奏大王,臣下于邯郸故居藏有大量财宝,欲进献予大王,望大王准臣下回返邯郸取回财宝以敬大王!」

    嬴政笑道  「呵呵,上卿真是一心为我大奏,准奏!」

    郭开早有打算,二十余年为相,搜括的财富足于敌国,权利比之金钱,郭开明白有权即是有钱,而大笔的财富,除了进献秦王,还必须笼络朝中的高官,为将来的仕途铺平道路。

    三个月后,春天,道旁开满了杏花,春风吹来尽是清香扑鼻,漫山浅粉晕染。

    郭开率领百余家丁门人,自邯郸故居浩浩荡荡返回咸阳。

    他无法计算自己究竟有多少财富,只知道花了大半日,装满了数辆马车。

    一路之上,郭开心情大好,自马车内不时探看一山花海,仿佛自己的前程亦如花开一般灿烂。

    冷不防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传来,惊醒了郭开的美梦,马车队紧急停滯不前,只听外头一片混乱之声。

    郭开掀开马车门帘,大声喝道  「来人!因何事喧闹!」

    一家丁神色慌张道  「大人!有人放箭!恐怕是强人拦道夺财!」

    郭开哼了一声,右掌一击马车借势凌空一跃,腾空翻身落在车队前方,只见开路家丁已中箭倒毙于地。

    郭开心头火起,大喝道  「大胆狂人!尔等可知我是谁!」

    话音刚落,一阵浑厚的笑声传来  「哈哈!天下谁人不知你便是残害忠良,卖国求荣的国贼!」

    道旁杏花林缓缓步出一老者,赫然便是剑圣盖聂,田孟,鲁勾践与姬梦随后。

    只见四人一字排开,杏花林內随即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怒吼,冲出一批手持兵刃之徒,大道瞬间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只见众人皆头束白巾,如雷的吼道  「奸贼,今日要你血祭李牧将军!」

    郭开不由暗自心惊,嘴上却狂笑道  「就凭尔等!」

    盖聂右足一蹬,人如箭矢离弦疾射而来,一声长啸道  「取你首级,足矣!」

    郭开豈敢小觑剑圣之名,刷的一声抽出佩剑,運劲于剑全力以待。

    盖聂人未至,一道剑光已拦腰横削而至,郭开並不躱闪,一个纵身直跃而上,居高俯冲一剑刺向盖聂天灵盖。

    盖聂迅速回剑迎向郭开,两剑相接,郭开人在半空只觉一股强劲的引力自盖聂剑刃传来,随着盖聂一声叱喝,手中利剑随势一牽,生生将郭开自半空扯落。

    郭开双足尚未站稳,眼前只见剑如风中落花,点点漫天刺来,慌忙剑随身转,舞成一片剑网。

    锵的一声巨响,两人各自跃开,盖聂暗忖  「想不到郭贼平日养尊处优,却也没落下功夫呀!」

    郭开虎囗发麻,心里直是叫苦连天,一声疾呼道  「上!」 众家丁与门人早已兵刃在手,一声呐喊即纷纷涌向盖聂。

    鲁勾践见状一声暴喝道  「兄弟们!大伙上啊!」

    震天般的呐喊响起,郭开的人马顿时乱作一团,李牧旧部皆是训练有素,骁勇善战之辈,一轮厮杀,只听惨嚎连天,血花四散飞溅。

    郭开心知不妙,朝盖聂连刺数剑,转身便朝杏花林冲去,甫踏入杏花林,眼前剑影晃动,一声娇叱道  「奸贼,往哪逃!」

    只见姬梦身形飘逸,剑势如虹而来,郭开狞笑道  「原来是妳这个叛徒,今日先杀了妳!」

    郭开挥剑格开姬梦剑招,左掌如雷霆击向姬梦面门,身后却传来一股劲风,待要回剑已然不及。

    一阵剧痛让郭开狼狈就地一滾,只听鲁勾践大笑道  「哈哈,果然是狗贼,你这招还真像一只丧家之犬啊!」

    郭开大怒道  「尔等以多欺我,便不怕让江湖同道耻笑吗!」

    盖聂笑道  「今日我等杀你,无关江湖,只为李牧将军报仇。」

    田孟更不答话,手持乌黑剑刃,双目圆睁朝郭开一剑直刺而去。

    是剑气,还是春风吹急了,杏花纷纷飘飞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