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鼠”田大可讲道:“我一追进终南山的一个山谷,就觉得情形不大对劲,山谷中布有许多机关,谷中按一定方位、距离设有迷魂桩、锁魂柱,极象是南方一个邪派所布的,修练一种厉害邪功的场所。我悄悄躲开机关,潜入谷内,不想那谷中守护的人十分厉害,发现了我的踪迹。我怕中了他们的邪术,闭住气机与他们动起手来。刚开始的几个人在我手下吃了亏,他们就传出暗号,谷中又出来两个人,与我打斗起来。这两个人功力很高,我不能取胜,就向谷外逃去。正在这时,从外面又来了三个人,谷中追我的人大叫要他们拦住我。我一见前面有堵截,后面有追兵,只好攀山而逃。
可那知道后来的三人中有一个人太厉害,以我的隐踪术尚被他穷追不舍,直追到我在山外的一处临时隐身地,我转身与他打斗起来。一连十几个照面,他突然怪叫一声,不知怎地,闪到了我的身侧,突发一掌打在我的背上。我一见事不好,借他的掌力飞逃入机关埋伏阵中,他见我逃走,想追过来,可这个机关阻住了他,他不知用什么手段,打出一枚细小暗器,中我右臂,我忍痛藏起身来。他寻我不到,就在埋伏外高声叫喊,说知道我是彻地鼠门的人,如果我不出来,他将杀尽长安城中彻地鼠门的人。我逃回之后,就派人传消息给师兄,要同门全撤出长安城,以防不测。”
李尘逸听到此处,长出了一口气,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追你的人是什么样子?”
“飞天鼠”田大可道:“这人青巾蒙面,看身材是个年青人,年龄不会超过三十岁,从体态上看,倒有几分书卷气。”李尘逸又问道:“这样的人你在长安见过吗?”田大可答道:“不是我田大可自夸海口,在长安城一带能在十数招打败我的还没有几个,但听说东宫太子手下有个能人,十分年青,可我没有见过。”
李尘逸一拍大腿,叫道:“是了!我知道了!肯定是他!”众人几乎齐声问道:“是谁?”李尘逸笑着摆了摆手,道:“大家先不要问,我自有道理。你们大家暂且在这里安心住下,等有事情再通知你们。”说罢起身要走,“彻地鼠”董升要拦李尘逸,李尘逸一扭身,躲开了他,一溜烟地窜出门外,转眼不见踪迹。彻地鼠门众人目瞪口呆,望着这位小师叔祖的背影,不知该怎样才好。
李尘逸回到住处,和衣躺在床上望天棚,心中思来想去:“这钱承阁到处兴风作浪,似是为九幽门在江湖上争取势力,但他又是东宫太子李承乾的首席武士,莫非他是为太子承乾张势?自己这次入京,纯是为了保护皇上,更可以说是为了大唐江山不受外族侵犯。但是,朝廷内部的事儿,自己似乎不便干涉。从入京的这段时间看来,大唐朝确是很昌盛,但朝廷内部存在着令人难解的复杂关系,自己绝不想介入。如果钱承阁确是北域奸细,想打乱大唐朝纲,自己决不能够坐视。但朝廷中内情可以说是毫不知晓,这如何是好呢?”想来想去,李尘逸突然心中一亮,暗道:“程知节是朝廷老臣,而且是个外粗内细,十分警觉之人,不如明天找他,仔细盘问一番,弄明白朝中关系,再决定何去何从!”
第二天,李尘逸早早就来到程府,防止他出府而找不到他。
程府大门虚掩着,李尘逸伸手一推,大门“呀”地一声开了一条缝,他一侧身,挤进门内。程府的一名家院站在门洞内,一见李尘逸,伸手虚拦,道:“小王爷!”意思是要李尘逸止步。
李尘逸道:“程将军不在家吗?”那家院脸上堆着笑,道:“将军他在家,但今天情况比较特殊,将军本人不能见客。”他边说边向李尘逸眨眼、咧嘴。
若在平时,听说主人不见客,李尘逸早就返身离开。但他见了这家院的表情,心知必有内情。李尘逸站定脚,问道:“本王要见程将军商议点事情,难道也不成吗?”家院连连打躬,道:“回王爷的话,我家将军在后院佛堂诵经礼佛,忏悔自己的过失,因而决不能见客。”李尘逸哈哈大笑,道:“程将军几时变成善男信女了?无故诵什么经,礼什么佛?”家院道:“这都是从小王爷身上惹起来的。”李尘逸佯怒道:“本王与你们程府有什么关系,我又惹着你们程府什么人了?”家院道:“这些事我们下人也不太清楚,王爷你最好和我家夫人讲去!”说着用手暗示李尘逸入内去找夫人。
李尘逸向前走几步,回头向家院道:“听说程府一向由夫人说了算,这程将军在佛堂中不出来,恐怕是受了夫人的限制吧?”家院道:“这些事我们下人不敢说,王爷你亲自问夫人去吧!”说着向府内高声叫道:“王爷拜府,求见夫人!
李尘逸心中暗自好笑:“这家院定和程知节是一伙的,不然他不会极力要自己去见夫人。听说这裴大小姐很是厉害,自己虽然不怕,但也要小心应对才是。”
来到府内,家院引李尘逸绕过常去的客厅,转向后面,进了第二进院落中的一个厅堂。李尘逸向厅堂内望去,只见一个三十多岁,四十不到的美妇人从厅堂内迎了出来,他不由心中暗道:“这就是程知节最怕的裴大小姐,程家当家的诰命夫人了吧?”
程夫人与李尘逸一见面,轻声道:“裴氐见过王爷!”李尘逸赶紧还礼。那家院将李尘逸让入厅堂,自有人奉上茶来。
二人坐定,程夫人问道:“不知小王爷今日过府有什么指教?”李尘逸一摆手,道:“指教不敢,李尘逸有一件事儿闷在心中,不大明了,特地过府向程将军请教,但未想到程将军突然改性,到佛堂诵经礼佛,不愿与我这个在野的王爷见面。”
裴氐夫人一皱眉,随即又笑道:“王爷这事冤枉程将军了!他到佛堂诵经,是受了家法惩戒,在那里思过。”李尘逸故作不解,问道:“程将军乃是程府家主,何人还能以家法惩处于他?”
裴氐闻言,脸上现出一丝不豫,但随即又露出笑容,道:“小王爷不知,当年我家老爷最怕的不过是我的婆母,我们程府的家法是婆母临终时当着老爷的面交给我这个媳妇手中,言程府家法由我执掌,所以今天程将军受罚完全是我替婆母对他的惩戒。”
李尘逸哈哈一笑,道:“说来说去程将军还是受了夫人的惩罚而被软禁起来。”程夫人道:“话尽管随王爷说。”李尘逸面现不豫之色,道:“李尘逸乃江湖游子,蒙当今皇上抬爱,封了个神武王的称号,本来也没有什么。所以说我这个王爷在一些权贵的眼中是一钱不值。夫人最好不要将‘王爷’二字挂在嘴边。”程夫人听了李尘逸的话,也有些恼怒,提高声音,道:“王爷是皇族贵戚,是非我们不敢议论,但我们的家事,好象王爷也管不大着!”李尘逸一拍椅背,怒道:“听夫人的意思,是我李尘逸惹恼了夫人,难道我与你们程府有什么仇恨不成?”裴氐用鼻子一吭,道:“王爷不说,我也正要与王爷理论!”李尘逸更加恼怒,道:“此话怎讲?”裴氐道:“我生的儿子,自有我自己教训,好象用不着小王爷在大街上又踢又打?更可恨的是身为人父,指使外人殴打自己的儿子!”
李尘逸听到此处,哈哈大笑起来,道:“我道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说夫人,你那宝贝儿子实在太不象话,与一群纨绔子弟在大街上公然欺压百姓。如果不是程将军为你儿子说情,本王致少要打断他几根胁骨,以示惩戒。”裴氐“嘿、嘿”冷笑几声,道:“不要说王爷打了臣子,就是杀了我们这些臣子,又哪个敢吭一声?!”李尘逸接言道:“夫人为此而动用家法,惩戒程将军,那本王向夫人赔礼!‘说着站起身来,欲向程夫人施上一礼。程夫一扭身,道:”我们臣子哪敢受王爷之礼!”李尘逸道:“即是这样,夫人可否容本王去向程将军请教些事情?”程夫人微微一笑,道:“听小儿说小王爷本领十分了得,小儿自幼习武,尚不堪王爷随手一击。今天即然王爷来到我程家,好歹我要为小儿找一下场子。王爷要见我家官人,先得从我的双锤下经过才成。”
李尘逸一听程夫人要较量自己的武功,不由有些为难,但又想若要问明朝中之事,不经过这一关恐怕不行。另外,自己若不答应,恐怕被程府的人看轻了。同时又想到,这件事恐怕与程知节有些关系,今天的事儿,很可能是程知节出的主意,目的是试探自己的真实武功。
李尘逸笑道:“即然夫人要考较本王,本王只好从命。本王听人传言,当年裴三公子一双烂银锤横行天下,罕逢敌手,夫人家传武功,本王恐非夫人之敌,望夫人手下留情!”程夫人吭了一声,道:“小王爷若不要了我的性命,就算给了我们程府面子,哪里容我家留有余地?”说罢,她一拍手,后面两个侍女捧出一双银锤,递给程夫人。
李尘逸用目望去,见这一双烂银锤有甜瓜大不,锤前端有一半尺长的枪头,锤柄二尺有余,样式有些怪异。他不由心中暗道:“要小心应付,千万不要着了她的道儿。”
程夫人当先来到院中一站,双锤一分,道:“请王爷赐教!”李尘逸笑嘻嘻地道:“夫人是主,当请夫人先出招。”程夫人凤目一瞪,现出一股杀气,道:“王爷小心!锤来了!”说着右手锤向前一递,锤前枪头直扎李尘逸心口,左手锤一抡,砸向李尘逸顶门。
李尘逸脚步一错,身体向后,脚跟一扭,身体滴溜溜一个盘旋,绕出了程夫人双锤圈内。程夫人双锤一抖,凭空双锤一碰,右手锤借这一碰之力,横扫李尘逸耳门。李尘逸双膝一曲,这一锤就走空了。
一连十几个照面,程夫人风车般抡动的双锤,连李尘逸的衣角也没刮到,不由她心中有些吃惊、恼怒。当下她双锤一分,招式立变,使出家传锤法――“风雷十三锤”。
李尘逸见程夫人锤法改变,隐隐带有风雷之声,不由佩服程夫人一个中年女子,能将一双银锤使到这种地步,真是难得!李尘逸有意避让,展开小巧身法,绕场游走。
若说到真实功夫,十个程夫人也不是李尘逸的对手。见程夫人一再相逼,李尘逸暗道:“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快点结束为妙。”想到此处,他身体故意一歪,卖个破绽,程夫人双锤击入死角。李尘逸一旋身,双手齐点程夫人手腕,只听“腾、腾”两声响过,程夫人双锤几乎同时落地。李尘逸多乖巧,立即伸手拾起双锤,迅速一递,又塞入程夫人手中。
程夫人双手一麻,烂银锤落地,接着双锤又回到手中,心知这小子功夫高出自己太多,不由暗中佩服。可她口中却不服输,恨了一声,将双锤又扔到地上,道:“这没用的东西,输给人家,要它何用!”
李尘逸嘻嘻一笑,道:“夫人的锤法令小王十分佩服,但这双锤无故落地,想是为了成全本王,请夫人重新来过!”
程夫人凤目一瞪,道:“王爷不用给我什么颜面,即然我拦不住你,你就请后院见我家老爷去吧!”李尘逸向程夫人一揖到地,赔笑道:“多谢夫人成全!”程夫人再也绷不住了,冲李尘逸一乐,道:“将军在后院佛堂,你快请吧!”李尘逸笑哈哈的又向程夫人施了一礼,快步向后院走去。
程府的佛堂设在最后一进院中,四周静悄悄的,李尘逸轻手轻脚走到佛堂门外,伸头从门缝向里张望,见程知节跪在佛象前的蒲团上,低着头,象是正在诚心礼佛。
李尘逸有心与程知节开玩笑,压低嗓音,拉长声,喊道:“程知节……程知节,你还跪在这里,干吗不与我出去游玩?”
程知节猛的抬起头来,四处张望一下,又向佛象不停地叩起头来,口中说道:“小王爷,小王爷,我知道你死的冤枉,但这不能怪我,我家裴大小姐的双锤将你打死,你去找她好了,千万不要来缠我,我最怕的就是死人的鬼魂。”
李尘逸听了程知节的话,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抬起手来,一下子推开门,冲进佛堂,大声叫道:“好你个程知节,无缘无故你咒我,难道我挖了你家的祖坟吗?”
程知节站起身来,浑身发抖,冲李尘逸连连做揖,道:“小王爷你刚死去,不怕我程知节,难道你还不怕佛爷吗?你在佛堂大喊大叫,不怕佛爷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吗?”
李尘逸上前一步,冲程知节就是一脚,把他踢了一个大马趴,口中骂道:“你个穿肠烂肚的老东西,先叫你老婆打我,完了又咒我死了,我真想一脚踢死你!”
程知节爬起身来,摸了摸屁股,又使劲揉了揉眼睛,笑道:“你命真大,怎么没被我家裴大小姐打死呢?”李尘逸气得蹦了起来,道:“程知节你再要咒我,我就把你的耳朵撕下一个来,你信不信?”程知节一捂耳朵,连声道:“我信!我信!”
看到程知节的怪态,李尘逸不由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程知节也随之大笑起来。
二人笑了一阵,程知节问李尘逸道:“你大老早巴巴跑到我这来做死,不会没有什么缘故吧?”
李尘逸直瞪瞪望着程知节,半晌才一脸严肃的道:“昨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想了一晚上,但还是没想明白。想到你程知节是朝中老臣,又是心机慎密的绝顶聪明之人,因此特地跑来求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