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途,你吃里扒外,就不怕长老们谴责。”流商坐在大殿上首的宝座,斜倚着扶手大口喘息。
尤途杀气外泄,冷笑道:“长老们自有定夺,别以为你的那些计量能藏得住。”
流商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尤途慢条斯理道:“你密谋对抗蓬莱仙岛!三重门被你逼上了绝路。我可以网开一面,只要你肯罢手。”
流商大笑一声:“三重门对仙岛崇敬有加,岂容你诬陷。”
“既然你不承认,那就把你女儿抓来,审问她也是一样的!”
流商呼吸又加快了几分。尤途又道:“千万不要掙扎,重门蛊的毒性你最清楚。”
“放开我,你们敢对我如此无礼!”一女子被两人拖拽着走进大殿。女子穿着深蓝布衫,头戴圆帽,圆帽边缘挂着银色的叶片装饰,集三重地域之灵气于一身,嗔怒之下不损娇容。看着神色萎靡的蛮王,急道:“父亲。”想要上前查探,却被左右两名侍从拦住。她大怒道:“尤途,你想干什么?这蛮王的位子你想疯了吧!”
流商眼见女儿成为人质,挣扎道:“尤途,你行如此卑鄙下贱的手段,门人不会拥戴你。” 尤途置之不理,道:“把她绑起来!”几名手下拿了绳索,将女子绑在大理石柱上。尤途贪婪地欣赏着蛮王无能为力的表情。
“小满。”流商吐出一丝声音,蓬乱的发丝盖住了双眼,顷刻间没了心跳。
尤途从侍卫手中抽出一把弯刀:“我先砍掉你女儿一条手臂,再慢慢商量。”眼光从刀锋上方瞄准小满的臂膀,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猛然间冰冷的寒意从背后袭来,像一只千年恶鬼要吸干他身体里的热血。惊变之下,尤途反应极快,闪身向石柱后窜去。行至半途,一魁梧身影已到身侧,一拳打在他左侧脸颊。尤途横飞出去,撞在一旁的石柱上。侍卫们拔出弯刀围过来,由于忌惮不敢向前。眼前的蛮王双目漆黑,瞳孔泛红,和以前大不相同。小满看着满身戾气的蛮王,嘴里“父亲,父亲”的小声叫着,泪水沿着光洁的皮肤滑落。
尤途吃了一记重拳,嘴角仲胀带着血迹,道:“这是驭尸术!”心想:不愧是蛮王,居然能驾驭自己的尸体。驭尸术是一种极其阴诡邪恶的术法,通过操纵他人尸体来达到驭尸者的目的,稍有不慎就会失去控制,嗜血的死尸将肆意的杀虐。驭尸者要有强大的心志,抵抗来自尸体的反噬。蛮王已知没了活路,只盼着能救下独女,不得不选择这条凶险的不归路。他扯断小满身上的绳索,恶狠狠地一拳砸在大理石柱上,断裂的石柱向侍卫们砸去,为蛮王开出一条路。他抱起小满奔向殿门。
将要接近殿门时,一股劲风迎面扑来,蛮王骤停向旁侧跳开,一只巨型毒蝎拦在门外,由于体型太宽进不了门,黑色的尾巴伸进殿门乱扫乱夹。
尤途笑意盈盈道:“你把自己变成尸体,残留的心志怕是不多了吧。看来你女儿用不着我送她上黄泉路,等到你没了心智,自己就会把她吃得干干净净,哈哈哈。”蛮王放下小满。小满右手袖口落下一支鞭子握在手里,怒道:“你这个畜生!”鞭子笔走龙蛇般伸向尤途。尢途不慌不乱稳稳将鞭子攥住。侍卫们准备上前迎战。尤途当即呵止道:“嗯!不要打扰我的好戏。”说完放开了鞭子。
眼前的巨蝎从小被训养,懂得服从命令。蛮王一步步走进巨蝎攻击范围。黑色的蝎尾剧烈地抽动着,靠近门口的大理石柱上留下一个个醒目的缺口。蛮王两次躲开横扫过来的巨尾。等蝎尾的夹子再次袭来时,直接迎了上去骑在上面。他不停地挥拳砸向蝎尾厚重的甲壳,直到蝎尾的血肉裸露出来,一口咬了上去。巨蝎嘶鸣连连,叫声在整个大殿里回荡,尖锐刺耳。尤途微微蹙眉:你这是不要命了,还想控制蝎尸,亏你想得出来。蝎尾逐渐停止了摆动,刹那间飘向小满,蛮王伸手拉起女儿,随蝎尾逃出大殿。
蛮王是活不成了,王位唾手可得,再斩草除根除掉后患,便可高枕无忧。尤途喝道:“给我上。”侍卫们冲向殿门,没想到蝎尾再次伸进大殿胡乱摇摆,惨叫声过后,几具被夹断的残躯倒在血泊里,没人敢靠近殿门。尤途兴奋之极:“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闪身到了巨蝎塞满獠牙的嘴边,却发现这毒物一动不动。一道闪光从殿门射出,巨蝎身躯分成两半,尤送缓步走了出来。
蛮王护着怀中的小满,三重门的侍卫们被撞的东倒西歪,伤残众多好在并没有性命之忧。众人望着无可匹敌的首领向东北方向狂奔而去,霎时间没了身影。六位身穿黑色紧身衣衫的壮士跟在尤途身后,其中一位右眼戴着眼罩,左眼周围筋肉隆起。正是用困兽诀追捕李天河的六人。
尤途沉声道:“流商支撑不了多久,跟上去!”六人点头,向东北方向追赶过去。
流商二人行至一条河边,河水汩汩向南,清澈见底。他看着水中的倒影,僵硬的身体柔软了些,呼吸里又有了些许生机。所剩时间不多了,一定要把小满带离三重山。小满注视着父亲咬牙切齿,落寞悲怆的样子,一筹莫展。蛮王突然抓住小满的手臂,嘴里嗯嗯啊啊地发出声响,虽是吐字不清,但小满明白父亲的意思是让她走。她再也控制不住,一时间泣不成声。接着蛮王在地上写下三个字:华台峰。小满看着歪歪扭扭的字迹便知道这是父亲要她逃去的地方。只见蛮王蹲下身双手托着小满的双脚,尽力向河对岸抛去,只一个翻转小满轻轻落在几十丈外的河对岸。小满凝望着河对岸的身影,蛮王的神色骤然变得疲惫,她百感交集,转身把一切都抛在脑后。
嗖嗖的几声响,六个黑衣人已然赶到。蛮王双目红光大盛,满头乌发向上浮起,像一头凶兽猛扑向独眼。六人拔刀相迎,最外边的左右两人跨步向前,朝着蛮王的面门挥砍,可刀在尺寸之外停下来,蛮王抓住两人的手腕。另外两人不知何时绕到了身后,两把尖刀直刺向蛮王腰肋处。独眼和另一名黑衣人也已近到身前,尖刀对准了蛮子的胸膛。几人速度之快和蛮王不分伯仲,又因彼此熟悉,配合很是到位。就在几人以为要得手的时候,蛮王只一吼,激发出的蛮力如无形的墙将六人推开。独眼几人挥刀向蛮王招呼。蛮王在刀影中闪避,差了分毫便会被割开道口子或是砍下一块肉。六人始终保持着阵型把蛮王围在中间。
蛮王的心志一点点消失,眼中的红芒越来越鲜亮,动作也越来越乱没有章法。刚一露破绽,尖刀便在脸上划了道伤口。其他利刃也不约而至,胸口,大腿等部位尽被穿透。黑色的血液从伤口冒出。蛮王佝偻着身子纹丝不动。六人慢步靠拢,割下蛮王的头就能向新蛮王交待。忽然间蛮王冒着黑血的伤口开始愈合。
独眼大喊:“快结阵!蛮王已成了活尸。”六人双手捻诀,六根黑色的柱子彼此相连。里面的怪物仿佛意识到了危险,拼命的撞击着黑柱,力量和速度较之前又增强不少。几下之后黑柱便消散不见。蛮王重获自由,一跃跳到河对岸像一只侥幸从狩猎夹下逃脱的野兽飞奔而去。
小满翻越数道丘崚,跨过两条支流,进入一片竹林中,一刻没有停歇。悲愤,焦急使她神不守舍,经常忘记看脚下的路,被树杈和乱石绊倒过三回。她不得不停下休息,双手撑在双膝上,鼻尖上挂着晶莹的小汗珠。杂念心思不受约束在心头翻涌。那条河对岸父亲的形象不断地放大,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没敢想下去。哀伤但不能放肆的恸哭,她需要冷静地抑制胡思乱想,继续逃生,盼望着闭上眼睛睁开后便到达华台峰。
青翠的竹林里,空气清新湿润,风吹得竹木沙沙作响。突然传来一阵竹子折断的声音。小满回头望去,只见竹子受到碾压向两边倾倒,仿佛有什么东西离她越来越近。片刻后,小满大喜过望像看到了救星,踏出一步想要迎上去。可脸上的喜悦之色逐渐变成担心接着又变成恐惧。蛮王状若癫狂,浑身血迹斑斑,手里擒着一只野兔,明显是没了人性。小满后退几步,转身钻进竹林深处。竹木的断裂声越来越近,蛮王庞大的身形忽然笼罩在头顶,俯冲而下一脚蹬在她肩头。小满惊叫一声弹射出去,压断数根青竹才停下。这个从小把她养大的人现在却想要了她的命。小满身心俱疲,感觉生命的帆船失去了控制,正一步步逼近黑色的旋涡。蛮王几个跨步逼近到咫尺的距离,左手朝她的脖颈处抓去,一双赤目犹如恶鬼,充满对血的渴望。小满模糊的眼睛微微放着柔光,嘴角轻轻扬起,想把最好的面孔留在世间,留给眼前的人,这是她唯一能做的选择。突然间,蛮王眼神里充满疑惑,右手猛地伸向自己的脖颈,狠狠地向右撕扯。只听得一声脆响,黑血四溅,他跪倒在地右手拎着滴血的头颅。
蛮王靠着残存的意识追过来,尸毒也随着灵力的使用不断扩散,他忘了自己是来保护人还是来杀人。小满又惊又吓,半晌才缓过神来,心想:父亲是为了保全我,才自行了断。想到此处无声低咽起来。
竹林里又骚动起来,六个黑衣人站在蛮王的死尸前,尸体上散发着久聚不散的寒意令人不愿靠近。独眼吩咐把蛮王就地埋葬,继续向东北方追去。
三重门大殿,一高瘦男子来回踱步,披风上写着一个“南”字。镇南道:“你消息传递的及时,避免了互相征伐,杀戮四起,这是大功一件,仙岛会隆重嘉赏,希望你再接再厉。”尤途诚恳道:“能为仙岛效力,荣幸之至。”镇南微笑道:“今后三重山就归你尤途管辖,可千万不要辜负了仙岛的期望!”尤途道:“此番能如此顺利的摆平流商,掌控三重山,全靠镇南仙使大力支持,今后只要仙岛有令,尤途竭尽所能。”镇南笑道:“你知道就好。交代你办的另一件事进展的如何?”尤途面有愧色道;“属下办事不利。没想到此人有华台门做靠山。”镇南目视着恭恭敬敬的尤途,道:“也罢,你要是办不到我就另请他人。”说完缓步向殿门走去。尤途双手作揖道:“请仙使放心,属下定当不辱使命。恭送仙使。”
梦寐以求的王座,静静地伫立在大殿上,等待着它的新主。尤途受够了被呼来喝去,早想登上这蛮王的位置,可流商正值壮年,等他死恐怕要到猴年马月。上天垂顾,无意间抓到一个叛贼,严审下得知流商的秘密,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幕。尤途似乎终于能安心了,坐于王座之上俯瞰着整个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