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的滚滚云彩也迅速消失,周遭的一切都发生了光怪陆离的变化,甘宁只是看到自己趴在后山流下来的溪水前,盯着溪水里倒映着的俊逸却又沾满烟灰的脸。
他掬起溪水使劲儿地清洗了几把,叹了一口气坐在溪边。
鸡娃不知道他的变化,站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问道:“中天北极紫微大帝?”
甘宁低头抿着嘴唇:“你还是叫我师弟吧。”
“啊。”鸡娃半惊半喜:“你不癔症了?”
“是啊。”他板起脸表情很冷地说道:“所以现在你可以尽情地嘲笑我了。”
“怎么会,怎么会,至少师弟你比那山下的村民敢梦敢想,他撑死也就妄想自己是凡间的君王,你比他高那么十万八千里……”
“不会安慰人可以别说话。”
“好吧,我去向师父报告这个好消息,你随后慢慢过来。”
鸡娃赶紧离开他,小心地跑到十几步外之后,才突然大笑起来:“哈哈!我是中天北极紫微大帝,执掌天地经纬,万界星辰……”
甘宁气得想要跑过去揍他,但是这小子溜得飞快。
他坐在原地很是犹豫,大前天还在玉皇观里叭叭地戏弄那些村民呢,结果今天就闹了这么大的笑话,想想自己刚才在玉皇殿上说的那些话,原来这就是社死的感觉呢。
实在搞不明白自己昨夜是怎么回事?做了那样一个奇怪的梦,醒来后竟然还混淆梦境和现实,而且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做过的事情,却坚信自己是什么北极紫微大帝。”
明白了,是那个石板,那个刻着蝌蚪文的石板有古怪。
昨天他把石板当作枕头来枕,晚上立刻就做了春秋大梦,而且坚信自己臆想出来的身份,就像那个把自己想象成君王的村民。
得把这个奇怪的石板扔掉,不,是埋起来,免得它再让我发癔症。
他手撑着刚准备起身,就感觉自己的脑袋隐隐作痛,连忙盘膝坐下来运转大黄庭,缓缓调动元气充塞灵台,此刻他灵台中神识空空如也,却在灵气的冲刷下不断回升,才发现上丹田已经扩充了倍,神识也变得精纯无比。
原来这石板能让人产生不切实际的幻觉只是副作用,它真正的作用是扩大自己的灵台,加强自己的神识。
既然如此,那就暂时不必将它丢弃了,留在身边好好研究一下它的特性。
甘宁站起来甩一甩衣袖,大步流星地往前山玉皇宫的方向走去。
当他走进殿内后,扭头看了看坐在大殿两旁靠着墙的巷村村民,然后故作轻松地来到玉皇塑像前,转身对他们道:”今日把各位叫到山上来,是有一桩大好事,一桩福利要送给大家。”
一个看起来非常憨厚的村民问:“你不是刚刚哪个什么紫薇,什么大帝吗?”
村民们发出了哄堂的笑声,就连自己的师父玉矶子老头都呲起大黄牙嘿嘿嘿地笑,鸡娃更是坐在地上打滚。
甘宁知道自己名誉受损,想要恢复一两天之内是很难办到的,只好很有涵养地耐着性子等他们笑完。
人群中一位板着脸的老者却没有笑,咳嗽了一声上前,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村民们便安静下来。
“我说小后生道士,你请我们上山来,是为了什么事。如果是为了大前日他们上山捣乱惊扰了观里的修行,老汉替他们向道长们道歉。”
这老人说话比其他人有风度,甘宁遂问:“敢问老丈是?”
“我是山下巷村的村长。”
原来这位才是村长,还以为是那巷武王呢?
“敢问贵村一共有多少人口?”
“约四百四十余口。”
大概就是百户人家吧,原来巷村有这么多人?看来那日山上的人只是一部分,今天也只来了一部分。
甘宁施施然说道:“我朝云观山下所辖田产为三百三十亩,并且荒废日久,我欲将这些田产租给你们巷村的人耕种,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呀。”
老村长捻着胡须思虑片刻问:“不知小道长将田租给我们,准备收几成的租子?”
“今年需要开荒,我只收三成的租,等到明年就将租子提到四成。”
村长自己并没有做决断,而是转身问了问村里人:“你们呢?有想法没?”
那丞相站起来摇头道:“道观这地离我们巷村也太远了,而且都是荒地,有这个时间我们不能自己开荒吗?”
“哪里远了,不过三四里而已,”甘宁掰着指头给他们讲明利害:“且我朝天观乃是正一道宗龙虎山下属宫观,当今朝廷特许永不纳赋。你们租了我们山下的田,只需要缴纳四成的租子,而不需要向朝廷缴一丝一厘的捐税。”
村民听完后互相交头接耳,看来相当一部分人已经动心。
甘宁趁机继续摇唇鼓舌:“这些年朝廷的苛捐杂税越来越重,一亩田六成以上的产出都归官府所有,与其开荒把辛苦产出的粮食都交出去,不如来种我观里的田地。”
“这可是三百亩的好田呐,后山还有山上山泉流下来积成的水潭,可以直接挖渠灌溉。”
村民们已经完全被说动了,但是没有向甘宁表态,都围着村长讨问商量。
老村长摆了摆手,上前一步对甘宁拱手道:“小道长,具体村里有多少人想租田,租多少亩,到底怎么分法,我们村里人下山后商量个章程,然后再上山找你定策。”
“如此甚好。”
村长朝村民挥挥手,众村民便一拥而出山门,那巷武王可能是慢走了两步,被其他人给绊倒了。
“大胆!”巷武王愤愤然从地上爬起来:“你竟敢忤逆寡人。”
“卧槽,刘全你还做梦呢!”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
但刘全丝毫不觉得羞愧,站起来指着众人:“寡人的大巷国虽然亡了,但我依然是天子!终有一天朕会复国的!”
村民们才不去管他,说笑着三三两两地走下山去,但这位大巷武王情绪没有低落,依旧挺胸抬头气势昂然。
甘宁在背后喊住他道:“喂,巷武王。”
他回过头来问:”咋,大帝有事啊。”
“你的脸上有脏东西,到河边洗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