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的家宴一直持续到子时才结束。
除去第一项赵氏祭祖周未没有参与,其他两项赵朝都没有刻意避讳周未。
第二项统筹族产主要是以凡俗族产为主,赵家在大吴各地都有分家,这些分家便打理着凡俗产业,并为徐州的赵氏仙族四处寻找灵药。
“一年下来,五州分家及徐州主族共搜寻到四株一阶上品灵药,十七株一阶中品灵药,五十八株一阶下品灵药,收获颇丰。”
“族产亦有增长……房产增加五十四处……人丁增长一百七十二人……”
赵朝简单宣读了族产情况,只是房产、土地、银两,都是凡俗之物,对修士毫无作用。
他顿了顿又道:“另外去岁我族共得开灵丹七枚,可让七位族人开灵!”
众人这才正襟危坐,知道现在才是重点了。
赵朝扫视一圈,也不由得满脸笑意。
赵家炼气中期修士包含外姓供奉合计有整整二十人,每五年可得二十枚开灵丹,而炼气后期则有三人,每三年可得三枚开灵丹。
如此算下来,每年赵氏平均都有五枚开灵丹。
不过赵家显然不会只依靠从天星宗购买这一个手段,每年也会想些办法从其他地方弄来一两枚。
“按族规,赵氏徐州主族需留下三枚,我此前已与两位族老商议好,便由赵鑫墨,赵鑫洲,赵鑫源三子开灵。”
“此三人天资聪颖,想必应是不错的道体。”
在凡人开灵之前,要查看其道体资质极其困难,结丹之上是否有手段暂且不知,就连筑基期修士,也唯有修行卜算之道的修士才可不动用开灵丹知晓凡人道体资质。
例如曾经的长乘道人替周未“算卦”,便是给周未推衍道体资质。
“剩余四枚开灵丹,便由各州分族报上族内后辈,按各州贡献分配。”
“家主,贺兰州分族有一男童,一岁能言,三岁能写,方才六岁,已是天资聪颖,显露无疑!”
“我卫州分族亦有……”
五州的赵氏分族争四枚开灵丹,倒是引得众人脸红脖子粗,不过最后在中州赵氏的退让下,其余各州都满意地分得一枚开灵丹。
又过半刻钟,要开灵的七名孩童都已被带到湖心岛上。
他们中有男有女,皆是钟灵毓秀,有些则紧张无比,有些则心平气和。
“时辰已至,此时开灵!”
赵朝一声令下,赵氏的集体开灵便一起开始。
“愿先祖保佑!能在此辈出个上品道体!”
赵朝眼神凝重,看着这些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后辈。
赵氏近几代,只有赵朝一人是上品道体,再往后都是青黄不接。
对于一个炼气家族而言,唯有上品道体才值得全力培养,上品道体成就筑基的概率远大于中品道体。
同时也只有集中资源,才有可能培养出一位筑基,从而带领整个家族发扬光大。
因此即使赵灵儿是赵朝的亲生女儿,赵朝也没有给她投入太多修行资源。
周未远远地看着这七个孩童开灵,心中颇有感触。
这便是修仙家族。
……
不知何时,一道沧桑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周未身旁,他沉声唤道:“周小友?”
周未一愣,扭头一看,竟是那位面容沧桑,须发尽白的赵家族老,赵山云。
赵山云不愧为炼气圆满的修士,悄然走到周未身边,周未竟然丝毫都没有察觉,若是他有歹意,周未极有可能遭遇危险。
周未一阵后怕,越发感觉到自己实力修为浅薄,若不是衍梦能力,他早已经成为修仙界不知何处的一具枯骨了。
“呵呵,”赵山云微微一笑,见周未神色凝重,便主动解释道,“我所修功法,有自行敛息的功效,却是惊扰到周小友了。”
“赵前辈哪里话。”周未行礼道。
赵山云细细打量着这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因赵灵儿的嘱托,他几乎是一路暗中保护周未从徐州到中州来回的路程。
赵山云顿了顿道,心神如火炬一般,“小友,你可知春笋可顶开千斤石。”
“修士便是青笋,只躲在石下,便长不成竹。”
赵山云负手而立,目光直视天空中的皓月,又言道,“修行,自开灵之始,便是逆天命的大道。”
“这条大道上,无数能人异士,无数天纵之才,无数英雄豪杰,都在云雾界数万年的历史中,沦为滚滚车轮下的一颗石子,不见踪影。”
“天才如同过江之鲫,实在多不胜数,为何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打破道脉封锁,成灵台,筑道基,成为一族的祖师,而更要其中的佼佼者,才可问鼎结丹,享八甲子洪寿?”
赵山云转过身来,看向周未,“周小友,天下之修士中,是否有如你一般天纵之才者?”
未等周未回答,赵山云便自问自答道,“我想不在少数。”
“然而他们为何绝大多数没能筑基?”
“便是忘却了,修行,乃逆天改命之事。修士,亦绝不可缺了那一丝进取之心!”
“明哲保身,隔岸观火,无愧本心,当然不是错事,但也该知晓,某些时候,修士当争!”
“昔年,我亦是上品道体,家族资源尽注我身,”赵山云又看了一眼周未,“我便如同小友这般,丝毫不缺修行资源。”
“因而我也缺了那一丝进取之心,从不出外探险,从不与妖魔为战,只自顾自在家族中修行,磨砺修为道心,自以为筑基三关稳固,却不知自己道心早已有损。”
赵山云长长地叹息道。
“筑基失败之时,我才明白,原来能过‘天星宗’问心台者,只代表着敢于踏上这条道途,就如同一栋房屋,外表合规合矩。”
“而真正能筑基者,是要敢于在这条道途上披荆斩棘,也如那栋房屋,外表合规合矩的同时,内部结构坚牢。”
赵山云言尽于此,直视着周未,他自然知晓,自己的这番话会给周未带来多大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