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一点点,我可得撑住了啊!”
“他娘的,为何还不咽气,就不信磨不死你。”天罪麻木地重复,不知反复咬牙,他死死紧攥四眼凶兽的刺尾,不想让它侥幸逃脱。
任凭该凶兽如何狠辣甩尾,天罪也从未松懈过丝毫,这一骷髅、一兽都不知爬行多久多远。终于,恐怖的四眼凶兽猛然无力瘫软在地上,大口地喘息,四肢蹬腿依旧想要挣扎爬行,求生的欲望看得天罪都暗自佩服。
这同样激起他不服输的斗志,就这样僵持大半个时辰,四目凶兽生机中浮现死灰,随即见其喘息声也都减弱下来,渐渐消失不见,死绝于此。
再反观天罪虚脱得躺在地上,全身上下没有一处骨骼是完好的,密密麻麻的都布满裂痕,生命之火貌似即将殆尽,这回算得上他受伤最严重的一次。俩小龙蛇生物急得乱窜,即便再如何加紧修复迸裂的伤势,也貌似无济于事,丝毫不见好转,只能限制伤势不再持续恶化。
天罪担心晕厥,仍然不敢松懈神经,虚弱地呢喃:“每次绝处逢生都仰仗你俩在,不如起俩名,天绝、天生如何,咱今后都属于天字户的!”可惜俩小生物哪有心思理会天罪,貌似甚为疲惫,口吐的荧辉也逐渐稀薄,似蛇似龙般幼躯萎靡虚幻,动作格外迟钝,看得天罪大为心疼。
“唉,辛苦你俩了,等回山谷,拿生死魂草嘉奖,先休息休息,咱的命硬得很。”天罪苦笑一声,随即又喃喃道:“就我这还称作天罪呢,屁的天,屁的罪,真他娘狼狈。”
他首次承认自身实在太弱鸡,周身的疼痛不断刺激着他的感观神经,从未极其渴望拥有强大的实力,倘若真有天心一半的恐怖,随便跺跺脚就足以震死这头险些要他老命的凶兽。
稍微稳住伤势,天罪颤颤巍巍站起来,随处找来两根结实的蔓藤,一头拴住四眼凶兽的粗壮腿上,一头系在腰间,吃力地拽往山谷,晃晃悠悠,几次摔倒,几次再爬起来。
他恍惚之间望见天心得知修炼秘法喜不自胜的模样,貌似一切都很值得。
安静山谷,弥漫幽幽月光,星辰流转璀璨光芒。
“呜,呜!”小贪睡眼惺忪,嘴边美梦中的甘甜依旧湿润,憨态下床,迷迷糊糊地跑到古树下专属的沙土,抬起一支后腿。
“哗啦啦!”它一阵小便,灵眸微眯,刚要转身没心没肺地折回洞穴中,幼嫩灵敏的狼鼻猛然抽动,四处嗅闻。
一股股浓郁的血腥味顿时让它警觉,随即又察觉味道夹杂其它,熟悉而又陌生。小贪毫不犹豫,黑色闪电爆射而出,沿着熟悉的气息找寻,鲜血气味也越来越浓,这让它止不住呆然,想到‘名义’上的主人,兽目瞬间赤红,发狂运起全身力量迅疾而往,情急之余,两个巴掌大的兽躯猛然暴涨未知古老的凶残气息。
当它远远望见倒在前方狰狞骨躯,彷如天都塌陷下来,又似被惊雷击中一般杵在原处,随即发疯般向天罪扑来。
不曾想小贪兽目含着雾气,温柔舔吮天罪龟裂的头骨,相当的无助,就如个幼崽般哇哇哭泣,“呜呜,呜呜,呜呜!”
天罪紧忙费力抬起脑袋,露出一个道歉般的微笑,“把你吵醒了,让你跑来一趟。”
小贪似乎想要减轻天罪的疼痛,不断舔吮着一道道鲜血四溢的伤口。
“宽心,死不掉的,不然谁跟你抢幽谷中的灵粹啊。”天罪疼得龇牙咧嘴,依然开玩笑,可这次小贪却不曾张牙舞爪。
它咬着天罪的一支骨臂便要往山谷叼,可貌似小贪实在太弱小,此外,四眼凶兽的尸骸还在后边,岂可拉动天罪呢。
“呜呀!”小贪冲着庞大的躯体嘟嘟嘴巴。
天罪顿时心疼,不舍道:“不行啊,舍生忘死就因为它,扔掉怪可惜的,会被其它凶兽吃掉的。”
小贪鄙夷地冲天罪嚷嚷几声,好像在说:“命都快没了,还牵挂着这个。”
“跟你丫的学得。”天罪笑声似牵动伤口,浑身发抖,小贪心疼地注视天罪,随即转身一溜烟便不见。
“我开玩笑的,你良心呢,真让我爬回谷中啊!”天罪哭笑不得。
天心已然醒来,率先便察觉小贪、天罪不知踪影,心神狐疑,不知又跑哪调皮,回忆近来他仨的相处点滴,不由既温馨又稍稍茫然。
这时,熟悉的嗷叫声让天心惊奇,凝神而望,就见小贪如疯狗般冲来,她见小贪眼泪汪汪,呼呼的喘着粗气,甚为焦急。
天心骨手微紧,瞬息便猜到天罪出现意外,抱起小贪爆射飞出,虚空都近乎扭曲,强大的神识席卷四野,搜寻天罪的踪影。
当望见令她天塌地陷的一幕,心神颤抖,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占据灵魂,让她天旋地转。
“呯!”破空声响袭来,天心瞬息就落在一道正缓慢爬行的狼狈身影半丈,天罪骨躯微颤,猛然停下抬起头,呆呆地瞅着失态的天心。
“谁把你伤成这样的,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恐怖至极的冲天杀意弥漫整个空间,四处的空气彷如都凝结,天心犹如一尊盖世魔女般,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至强至大的气息,一股巨大的能量波动以她为中心在天地间浩荡,其威惊人,其势慑天。
天罪、小贪瞧见这个阵仗,不由背脊生寒。
“姐姐,我没事,伤我的凶兽就在那。”天罪笑嘻嘻地回道。
天罪的调皮耍宝似瞬息将天心能够冻结天地的盖世威压瓦解,小贪甚为人性化抹干净冷汗,依旧心有余悸。
“亏你竟还笑得出来。”天心语气充斥疼惜,盯着天罪浑身弥漫的伤口,微微松了口气。
天罪反而尤为激动,硬撑着半坐起来邀功一般,傻笑炫耀道:“姐姐,终于找见修炼神文的纰漏在哪了,真的,这次绝对可以。”令他痛吟的伤口貌似都掩盖不住惊喜之色。
天心闻声,骨躯也不知因何而颤抖,温柔环视着天罪身上龟裂的无数伤口,自顾抚摸,不停喃喃道:“还疼么?”
“我不疼,就稍微有点累。”天罪一脸憨笑。
霎时间,天心的灵魂都萌生一股悸动酸楚,紧紧抱住天罪,颤音道:“你傻啊,这么重的伤势,怎么会不疼呢,重不重生没关系,至少有你陪着我。”即使天心再如何用力抱紧他,天罪都没喊出一声,直至晕厥。
小贪紧张咆哮,它真担心天罪不曾死在恶兽凶威下,却让天心硬生生勒死,要真这样,估计到时候连哭都哭不出来。
天心对天罪卸下一切伪装防备,似冰雕尽数融化,举止温柔,怔怔盯着晕厥的天罪,语气格外轻柔道:“既然累,那便先休息吧,等醒来就不疼了。”
天罪经过持续的残酷血战,又得在爬回来的途中躲避各类危险,精神一直处于绷紧状态,承受庞大的压力,如今彻底松懈,转瞬便迷迷糊糊沉浸在天心的怀中。
天心轻柔地抚摸天罪的头骨,全身浮现凝聚乳白色的光芒,不断地汇聚于天罪的骨架上下,不断修复着骨躯的裂痕。随即将他轻轻抱起,骨臂一挥将后边的庞大尸骸不知收到何处,静静地折回山谷。
小贪慢悠悠跟从,怔怔盯着前方昏迷的天罪,回忆先前它竟连天罪都难以拖动,灵眸浮现一抹懊恼与狠厉,临近幽谷洞穴却未进来,反而竟偷摸叼起一株生死魂草,咀嚼两口吞下,随即跑出了山谷。
这一幕若让天心、天罪瞧见非得吓疯不可,曾经在大凶之域的地洞中的神秘老人说过,生死魂草未突破大境界,绝不可炼化吞食。但小贪就跟吃白菜一样,随口下咽,岂不让人吓傻。
可貌似小贪安然无恙,每天都伤痕林立,回来的都很晚,小贪突如其来的变化也让天心大感惊疑。
由于天罪骨躯原本便蕴藏恐怖的修复机能,又在天心的细心照料下,两天便好的七七八八,可时常瘫趴在脊椎的天绝、天生俩龙蛇生物却消失无影,细眼凝视,可见两道交汇的纹络图案附着在脊椎上,似若沉睡。
同时,貌似态度转变最大的要属于天心,她已然真心实意将天罪视作亲人弟弟,曾经在灵魂深处竖立的冰冷防线轰然破碎,她虽记忆缺失,但却从心底不想破坏跟天罪相处的关系。
尤其他每每回想起那一幕时的极致惶恐,她都莞尔一笑,原来她也会牵肠挂肚,也会担心,也会恐惧,虽跟天罪相处不太久,可他的身影已然深深烙在天心灵魂深处,永远抹除不掉。
也许都因身处大凶之地,俩寂寞孤单的同类皆无依无靠,情况相像,以至于相互取暖慰藉。不论怎样,天心抛开曾经遗失的记忆不敢说,但从那天当晚她许下承诺誓约起,天罪成为她在这个世上的唯一。
天可欺,世可遗,寰宇可灭,唯独他不可或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