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光南目光炯炯看了侯兰村一眼,没回应他这句话。
他在反复思考着,今后跟林越该如何相处?
从林越前段时间的隐忍、不急不躁上来看,夏光南丝毫不敢小觑他。
一个懂得韬光养晦、收敛锋芒、戒急用忍的市委书记,怎么可能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还有一点夏光南心知肚明,省委对他这个市长是非常不满意的。
为什么这么说?
原因很简单,如果省委领导对他感到满意,就不会让刘兴文超期服役半年之久,刘兴文任职期满后,省委会马上会给他另行安排工作,自己顺理成章接任市委书记。
省委不仅没给刘兴文安排工作,让他继续顶了半年,说明当时省委主要领导同志不看好自己,也没选择出一个合适的接任人选。
一直到林越的空降,让夏光南彻底明白过来,不管自己如何上蹿下跳,省委都不会让自己接任市委书记。
这说明了省委主要领导同志对江陵市一团和气的官场风气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连续放下来两任市委一把手,就是为了打破江陵市官场这种和光同尘的不正常现象。
夏光南意识到,跟刘兴文玩儿的那套架空把戏,在林越身上是行不通的。
省委领导既然下定决心要整治江陵市官场的不正之风,就不会一点支持都不给林越提供。
自己若继续跟林越硬刚下去,除了会进一步引发省委领导们的强烈不满外,更让他感到惶恐的是,领导们一怒,将常委班子换个大半,自己辛辛苦苦谋划了这么多年缝制起来的遮天关系网,将荡然无存。
所以,该妥协的还得妥协。
“我听说,文清书记利用周末正忙着搬家?”夏光南绕过刚才那个话题,问侯兰村道。
侯兰村这个市政府秘书长还是心思灵巧的,见夏市长不愿意聊这个话题,便也不再提起,笑着说:“林书记不去常委楼办公,自然会带动着张书记和秘书长也不好继续留在常委楼里工作。”
夏光南呵呵一笑,说道:“常委楼,本身就像个笑话一般。大家都知道,常委楼是刘兴文刚上任时好大喜功建设起来的,还美其名曰:为了方便常委们碰头开会,有助于加强工作的顺利推进。
班子成员们嘴上不说什么,哪个心里没点想法?
一上班就都奔着常委楼去了,各自管辖的那一块工作,却无暇顾及了。
常委楼的存在,与其说是有利于工作的顺利推进,不如说体现的是刘兴文的集权主意腐朽思想。”
“您的意思是……”侯兰村琢磨不透夏光南这番话的意思了。
夏光南笑道:“林书记打破了这个存在了五年多的传统,在我看来,这是好事儿。既然连文清同志都搬到市委主楼去办公了,那我们也搬,搬回到政府大院儿去。”
侯兰村立刻起身说道:“好,我这就去安排搬家。”
打猎小组回到市里时已经快到七点钟了。
中午时,还发生了一件趣事。
听到密林里发出的枪响,周遭几个村子的村民们纷纷跑上山来查看情况。
刘长水一眼就看到了在林子口等待大家的林越和李言壹。
他赶忙过来询问怎么个情况?
林越笑着解释说:“省军区的领导们过来帮大家除四害,我也顺便过来考察一下大山里的情况,大家不要惊慌,是好事儿。”
山民们虽然不了解这是什么好事儿,却也通过刘长水的介绍知道了眼前这位年轻官员是执掌江陵市政权的大人物。
见林越挺随和的,山民们就跟他聊了起来。
大家向他诉说着日子过得有多么艰难,封山育林大家能够理解,也支持,但政府也不能因为封山育林而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林越当众表态,这个问题市委、市政府是非常重视的,正在着手解决。
他请山民们再给他一段时间,他会给山民们一个满意地交代。
有个中年汉子捕猎是把好手,去密林里转了一圈就捉了两只山鸡一只野兔回来,他手脚麻利的拔毛去皮剔除内脏,用山泉水将山鸡、野兔洗干净,和了泥将山鸡包裹起来,用荷叶将其捆住,现场做了道叫花鸡。
野兔则烤,烤的滴答油后撒上盐、辣椒面、孜然,香气扑鼻,让林越几个人吃的赞口不绝。
林越问过后得知,这个叫董学军的汉子是周遭几个村里很有名的野厨子,谁家有个红白喜事,都会请董学军掌大勺。
刘长水说,董学军炖羊肉那才叫一绝,汤雪白而浓稠,肉质软烂没腥味儿。
林越笑着说道:“学军大哥,你考没考虑过开家餐馆啊?这么好的手艺,别浪费了。”
董学军搓着手说道:“想开,但是没钱。”
林越当即说道:“只要你有这个想法,钱的问题好解决,信用社不是有扶农助农的小额信用贷款么,你可以去申请一下,多了不敢说,批个十万八万的还是没问题的。”
“问题是我没有抵押物啊。”董学军愁眉苦脸道。
林越琢磨琢磨,看着李言壹说道:“这个问题你们县里想办法解决。”
李言壹苦笑着说道:“书记下命令了,我还能说啥?给我三天时间,我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打猎小组收获不小,杜敬宇几人从密林深处走出来后,林越盘点了一下,总共打了三头野猪,山鸡十六只,野兔十只,狍子两个,野鹿三只。
杜敬宇留了两只山鸡两只野兔,把剩下的所有野生动物全留给当地老乡了。
刘长水过意不去,卸了两条野猪腿硬塞给杜敬宇。
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回了城。
晚饭是在军分区食堂里吃的。
杨亚洲准备的很充分,早早就让大师傅炖鸡炖鱼把菜做好了。
在部队里吃饭,讲究的是一个豪迈。
菜论盆盛,酒论缸子喝。
一瓶白酒堪堪能倒满两杯半搪瓷缸子,这还是小号的,换成战士们用得刷牙缸子……
林越端着缸子瑟瑟发抖。
但他也架不住杨亚洲和副主陪李卫东政委的热情,三缸子白酒喝下去,差点儿没现场直播了。
怎么回的家,林越都不记得了,隔天一早他是被渴醒的。
喉咙里像被刀割一般,一股子火气顶的脑门子都疼。
胃里也不舒服,热热乎乎的直往上翻腾。
扭头见床头柜上有杯白开水,他端起来一饮而尽,这才感觉嗓子里舒服了一些。
强撑着爬起来,胃里又翻腾,林越小跑进卫生间,抱着马桶就:YUE……
妈的,倒醉了!
稀里哗啦清空胃里的残余物后,他脸色苍白站起来,哗地一声,马桶将昨晚的鸡鸭鱼肉全部冲走。
洗漱过后,林越下楼走进厨房,下了碗热汤面,多搁醋多搁白胡椒,一碗面吃完,额头见汗了,胃才舒服了一些。
坐进奥迪车后,林越发誓道:“今后打死都不喝这么多了。”
毕正齐问道:“昨晚喝大发了?”
“差点儿没被杨司令和李政委灌死。”林越揉着发胀的脑门儿说道。
“老大你酒量可以啊,一斤白的没问题,你都说喝多了,那肯定超斤了。”毕正齐笑着说。
“一斤半高度的,主要是喝得速度快。”刚说到这里,手机响了,林越一看,接起来问道:“姐夫,你们在哪儿呢?”
罗扬说道:“在军分区招待所,昨天晚上我没露废吧?”
林越苦笑道:“我都喝的不省人事了,哪还能记得住你们几个露没露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