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越的调任函,田允禾一阵苦笑。
一来是这个调令有些突然,二是让他琢磨不透。
调林越同志任中央党校经济政策研究室副主任,括弧,正处级。
说实话,田允禾对林越是极为欣赏的,这个年轻人有能力,有手腕,这两年在光明区干的有声有色、政绩斐然。
按照正常提拔程序,他应该再在光明区委书记的位置上干一年,然后提一个市委常委。
突然就被调离,让田允禾有些措手不及。
瞧着对面沙发上的常颂,田允禾笑着说:“南都市这个池子还是太小了,留不下林越这条大鱼啊。”
常颂也颇为感慨地说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田允禾眨着眼,心说莫非你也看过此书不成?
“中央党校的常务副校长裴景鸣同志,是林越的老师。我想,裴老这么安排,其中必有深意。”田允禾递给常颂一根烟。
常颂接过来,掏出火机先给田允禾点了,自己点上后微微颔首说道:“许是老人家觉得林越这两年在光明区风头太盛,想让他沉下心来过度一点时间吧,裴老用心良苦了。”
所以说,这帮官场老将们就没有一个目光不卓著的。
林建民能看透的事情,田允禾和常颂也能够看得透。
“既成事实,那就找林越谈话吧,勉励两句也是好的。”田允禾让秘书高晓旭给林越打电话,请他来办公室一趟。
接到通知的林越很快到来,他清楚田书记找他谈话的目的。
没想到办公室里还有个常市长。
一番例行的寒暄后,田允禾开口说道:“实话说,调令来的有点突然,这几年,你在光明区干得不错,光明区的经济发展速度在这几年里突飞猛进,从排名第六、七位,一跃成为全市第二,仅次于新桥区,你功不可没。”
林越含蓄笑道:“领导捧了,这些成绩,是在市委、市政府的英明领导下,在同志们团结一致共同努力下取得的,我只是起到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作用而已。”
常颂摆摆手,插了一句道:“说这个话就没意思了,是你的功劳,谁也抢不去。”
林越露出貌似憨厚的笑容说:“真不是谦虚,领导们给光明区创造了一个和谐的政治环境,大家才能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把工作做好的。”
田允禾笑呵呵说道:“刚才我和市长说,南都这潭子水太浅,留不住你这条大鱼。市长也挺感慨的,说你金鳞岂是池中物。林越啊,既然调令已经下发了,并要求你一周后去中央党校报到,我和市长也不能强留你。
今天请你过来,一是对你表示祝贺,二来,就光明区党委书记一职的接任人选征求你的意见。
你觉得,由哪位同志接替你出任区委书记是合适的?”
林越心中苦笑不已,我都是要走的人了,你们俩还给我挖坑,老田、老常可真不厚道。
“书记、市长,我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只是希望,市委领导根据光明区的实际情况,安排合适的人选接任。”林越连考虑一下都觉得多余,直言不讳道。
田允禾同常颂对视一眼,目光有点微妙了。
“那就祝你前程似锦吧。”
田允禾说完,林越就知道谈话结束了。
他起身向两位领导辞行。
林越即将离任的消息在区里传开来,让光明区的干部职工们心生沉重。
这几年,大家习惯了在林书记的带领下开展工作,各项工作都有条不紊的向前推进着。
林书记要离开光明区了,大家一下失去了主心骨。
乌启贤坐在林越对面,皱着眉头低声问道:“怎么这么突然?”
林越苦笑着说:“我也是昨天晚上才得到的消息,没想到调令今儿一早就到了。”
“去中央党校干个副主任有啥意思啊?”
“远离纷争,静心学习,有什么不好的?我巴不得消停一段时间呢,说实话老乌,这两年,挺累。”
乌启贤点着头,说道:“倒也是,一天到晚忙忙叨叨的,就没个轻省时候,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羡慕你了。歇一歇也好,养足精神,才能更好的为人民服务。”
林越笑而不语。
乌启贤告辞后,李德良又来。
李德良离开后,常委们排着队过来跟林越聊两句,都向他表达着不舍之情。
林越正式卸任前,把张远和毕正齐喊进办公室,征求了两人的意见。
这二位肯定是带不回京城去的,两人的工作安排就提上了日程。
这也是林越走之前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不能让一直追随自己的哼哈二将寒了心。
林越给张远两个选择,第一,去基层锻炼,他可以给张远安排一个乡镇政府一把手的位子。
第二,提一级留在区委办担任副主任。
吸溜一下鼻子,张远问林越道:“领导,您还会回来吗?”
林越苦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啊。”
张远坚定地说道:“我要留在区委办任职,我相信有朝一日您还会杀回来的,到时候,我还给您当秘书。”
林越简直哭笑不得,但他知道张远的心思,他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对自己的不舍,可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的。
“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好好干吧,我会跟晋主任打招呼,让他照顾你的。”
林越说完,又把目光转到毕正齐脸上。
毕正齐仍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想好了,也留在委办陪远子,你一走,我怕远子孤单。”
张远说:“我不孤单。”
毕正齐说:“不!你孤单!”
好吧,我孤单。
毕正齐又道:“小车我不开了,麻烦老大跟晋主任打声招呼,把那辆考斯特交给我开吧。除了老大你,我不伺候任何一位领导。”
林越还能说什么呢?
他叹声气,点点头答应下来。
林越离开的悄无声息。
这天下班后,就没人再在区委大院看到过他的身影。
大G出现在棕榈泉国际公寓时,叮叮当当好奇地望着小区环境,林叮叮哇了一声,俩孩子显然对这个地方没有印象了。
也是,这两年都是在南都生活的,对京城这个家,能有印象才怪了。
夫妻两人一人抱一个娃,开门进了家。
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芳姐。
家里被打扫的一尘不染,这是林璐听说林越要回京任职后,提前找了清洁工打扫的。
顺便说一句,一年前,记忆中罗扬出事前两天,林越一个电话把他喊到了南都,避免了惨剧的发生,改变了罗扬的命运。
后来经过调查发现,根本没有阴谋,上辈子罗扬出车祸,就是一场意外。
这辈子罗扬还活着,那场车祸却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幸运的是,因为汽车刹车失灵,导致司机撞在护栏上嗝儿屁了,没有造成其他人员的伤亡。
现如今,林璐的肚子也大了起来,据大妈说,姐姐怀的是个男孩儿。
老罗家有后了。
重新回到京城来生活,李亦靓是最高兴的。
对于一个在京城出生,京城长大的孩子来说,京城不仅仅意味着是个家。
晚饭吃得很简单。
芳姐做的炸酱面,切的黄瓜丝、泡了豆芽菜。
在这个暖春的季节,一碗炸酱面吃得林越满嘴流油。
俩孩子也赞不绝口。
林叮叮抱着个二大碗唏哩呼噜。
林当当小口嗦啦着面条,不时看一眼姐姐,很鄙视的样子。
看着一对儿女的吃相,林越觉得有意思极了。
女儿活泼好动,经常性挑衅她老娘。
靓姐也是个不好惹的,家里经常上演鸡飞狗跳的戏码。
儿子沉稳安静,时常流露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淡定模样,小小年纪就摆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来。
吃完一碗面条,撂下碗筷,林当当绷着小脸说道:“爸爸妈妈,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说完,自己从椅子上跳下去,不紧不慢走到客厅里,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装什么大瓣儿蒜啊?”林叮叮嘁了一声。
林当当扭过头,看她一眼。
林叮叮立马举起小拳头。
林当当叹声气,没敢言语。
这就是他娘的血脉压制啊。
林越乐得不行了。
弹一下林叮叮的脑门儿,李亦靓呵斥道:“别找事儿啊,赶紧吃饭,炸酱面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吧?”
林叮叮哎哟一声,捂着脑门儿向林越告状:“老爸,你还管不管你媳妇儿?有事儿没事儿就弹我,我才三岁啊,这要是被你媳妇儿弹脑残了,将来还怎么继承咱老林家偌大的家业?”
李亦靓抬起手。
林越赶紧制止道:“别弹了别弹了,你也是,跟孩子较个什么劲啊?”
“你这闺女,再不管就要上天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负弟弟,一会儿看不见她就上蹿下跳,这么下去还怎么得了啊?将来还怎么嫁人?”李亦靓愁的不行。
“你都考虑得这么长远了?”林越颇感惊奇。
李亦靓叹气道:“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我到现在才知道,我爸妈千辛万苦把我教育成一个淑女有多么的不容易。”
林越惊恐地张大了嘴巴,半晌后嘀咕道:“老婆,你对‘淑女’俩字儿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啊?”
李亦靓:“呔!你是在作死!”
客厅里的林当当出人意料地说道:“看,暴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