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涵是个很冷静的人,这点从她意外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没有选择看医生,更没有告诉其他人,反而将其隐瞒便可见一斑。
因为她知道,将其隐瞒,对她而言才是最好的结果。
否则一旦曝光,后果根本不堪设想。
极端的,她可能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被囚禁于某个不见天日的研究所,甚至干脆利落的变成一张张切片。
便是好一点,也不过是成为“动物园里的猴子”,在各种综艺节目上,表演着她的记忆力,博得那一声声“看猴”一般的惊叹声。
即便是她依旧能如同普通人一般活着,到那时,她取得的所有成就,都会被人归结于“超忆症”。
人们只会把她看成是一台人形计算机,而不是一个人类,这对一个人的积极性来说,将其极其可怕的扼杀。
因此设想了无数种可能的时涵,最终选择了最稳妥也是最保险的一条路,那就是将一切隐瞒起来。
所以她有理由相信,道长青没有将他的能力公布,肯定也是基于这些考虑。
那么,她该不该挑明彼此的身份?如果她这么做,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在纠结中,时涵失眠了,彻夜的失眠!
没人知道,睡眠对时涵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她可以吃不好喝不好,但是绝对不能睡不好。
否则自动高负荷运转的大脑,会让她明白什么叫能量守恒。
因此彻夜的失眠,令时涵来说是一场灾难,
在晨曦中,她头疼欲裂,可怕的痛觉甚至串联起她无数关于“痛”的记忆,在无数真实痛苦记忆的轰炸下,她的精神近乎崩溃。
她发疯似的翻出抽屉中的安眠药,大剂量服下之后,犹如死鱼一般,躺在床上喘息着,最终沉沉陷入睡眠。
哦,对了,超忆症患者从来不会做噩梦,因为他们能控制梦境。
这点看起来似乎非常爽,其实它并不爽,因为这意味着她并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
因此即便是在大剂量安眠药的帮助下,下午五点钟,时涵就醒了过来,她依旧头疼得厉害,但是已经好多了,至少已经在她可忍受范围内了。
她静静的躺在床上,回忆着几个关键词,检索一下生命中最快乐了几件事,然后用这些快乐回忆覆盖一下当前的“痛苦”。直到她感觉好了一点儿,这才匆匆穿好衣服,奔去食堂。
在食堂里草草吃了一顿饭之后,她看着因为人类文明的火光而不在黑暗的夜幕,掏出手机拨通了道长青的电话。
“喂?”
“是我时涵,我有急事想要跟你说一下,你现在方便吗?”
“方便,你说。”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们见面聊吧,嗯,位置就定在燕大花神庙,我在那里等你。”说完时涵啪的挂了电话。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向花神庙走去。
她不能再纠结了,再纠结下去,她肯定要疯了,这不是玩笑话,她真的会疯掉的。
所以她必须得做个了断!
她苦苦寻找同类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一份认同感和归属感吗?
既然如此,如果她不挑明关系,这算什么认同感和归属感?
时涵不知道,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其实已经患上了精神病。
……
道长青蹙眉看着息屏的手机,沉默了半晌,到底还是出门赴约去了。
时涵的这个邀约,实在是古怪的很!但是鉴于她将地点定在燕大,估计也没什么危险,仗着艺高人胆大,道长青还是决定去看看。
道长青家距离燕大并不远,所以半个时辰之后,道长青便匆匆赶到了燕大花神庙。
燕大花神庙是个古迹,它说是庙其实就是一座山门,山门上写的还不是“花神庙”而是“重修慈济寺”,据说慈济寺就叫花神庙。
这个古迹来头很大,据说它是和珅修葺的。
当道长青赶到这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形象有些邋遢而憔悴的时涵,正站在山门一旁的石碑前,怔怔出神。
道长青刚刚走过去,她便如梦乍醒一般,身体颤了一下,道:“你来了!”
“嗯,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道长青直接开门见山。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时涵说着,便是向着湖边走去。
道长青挑了挑眉,他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
两人犹如小情侣一般,沿着硕大的湖畔转悠起来。两人都没有说话,似乎是因为羞涩,但是当事人知道,这绝对不是羞涩。
时涵在思考该怎么开口,道长青耐着性子等她开口。
好一会儿,直到身旁再也旁人的时候,时涵开了口。
“你知道吗?我的家乡在一座大山沟里,想要去一趟县城,最起码得走两天的山路,当然了,最近我们村里通了水泥路,所以现在骑摩托的话,大概两三个小时就能到县城了。”
道长青闻言不置可否,他在猜测时涵这段开场白是什么意思?
这一开始就这么“打悲情牌”,莫非是……要借钱?
“我是我们村里唯一考上大学的人,而且还是燕大!”说到这的时候,时涵眼睛里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那天和通知书一起来的还有县里的领导,你能想象出那天全村人都过来围观的场面吗?人多的差点把我家房子都给挤塌了,我从来没见过我父亲那么激动过,真的,那是我这辈子最风光的时刻。”
说完,时涵久久不语,似乎还沉浸在那风光的一刻。
好一会儿,她才转头看向道长青:“告诉你个秘密,我的父母是表兄妹,亲的。只是我母亲在我四岁的时候,就受不了家里的贫穷,走了,再也没回来。”
道长青闻言愕然,也越发糊涂,不明白时涵跟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作为拥有一个分身生活在远古部落的道长青,深知封闭的村落,封闭的不仅仅是信息,还有基因。因此近亲繁衍什么的,在封闭聚居点其实很常见。
“你不好奇,我这样的家庭背景是怎么考上燕大的吗?”
经过时涵这一提醒,道长青这才有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重点。
这样出身的时涵,能考上燕大,说实话,这确实堪称奇迹,不,甚至是神迹。
这不是道长青瞧不起山里人,实际上,别说山里人,便是一般三四线城市,又有几个能考上燕大这种顶级学府的?
经济差异注定了教育资源的不平衡,而教育资源的不平衡,也注定了你再有天赋,也没用!
“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这句话其实害人不浅。
因为一个人的成才与否,受先天因素影响,但是更多的还是受原生家庭以及后天环境的影响。
关于这点,已经有太多科学家做过相关类似的追踪研究。
比如说,最赫赫有名的美帝著名儿童心理学家彼得纽鲍尔,曾秘密做过一个轰动全球的违背人性实验,那就是通过控制变量法,将三胞胎分别送入蓝领、中产、富裕三个家庭收养,通过长达几十年的追踪,来研究一个人的成长究竟是受先天影响还是后天影响。
为了控制变量,他甚至将三个家庭全部安排了大于实验对象两岁的姐姐,并且不止一个实验追踪对象。
最终实验结果虽然被封存起来,直到2026年才会开启,但是这些多胞胎的结局已经说明了一切。
因此后天影响,绝对大于先天因素。
既然如此,时涵是怎么考进燕大的?
“天赋?”道长青试探的问道,时涵学完自己专业,还有心思旁听其他专业的能力,说真的,还是蛮震撼他的,所以他第一反应便想到了这个解释。
时涵笑而不语,她看着道长青的眼睛,认真的道:“我看到你隔空摄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