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雪域,一座高山之上,寒风呼啸,鹅毛似的飞雪从头顶灰暗的云层垂落,一只体型似小山一般,毛发如漆刷的牦牛,踏着稳健的步伐,来到山顶。
不多时又有一头体格健硕,被毛丰厚细密,呈淡黄褐色,面黑长角的羚羊,踩踏着脚下的岩石,一跃便是数十丈,仿佛腋下生出翅膀一般,同样来到山顶。
接下来又陆续了来了十几只同样神异的动物,其中有头角峥嵘,体长数丈的野驴, 翼展若垂天之云,目光犀利的金雕,浑身犹如金铸,根根毛发耸立的猿猴,姿态威武霸气,长着血瞳的白色神獒等。
忽然那头野牦牛开口吐出人言:“既然诸位都到了,我也就开山见山,不藏着掖着了。这些年雪域上发生的事,想必大家心里也都清楚。”
“那群僧人来之前,雪域的子民将我等视为神祇图腾,日日夜夜祭祀祈祷。借助信仰之力,你我得以有今日境界。”
“可是那群僧人来了之后,却鼓吹什么苦海争渡,彼岸超脱之类的怪谈,使得那些个凡人背弃了祖先的信仰,背弃了我们这些守护了雪域千百年的老家伙。”
“如今又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群邪魔,设什么骨坛血池,豢养魔胎,把雪域搞得乌烟瘴气。”
“我此次召集各位前来,就是想征求一下诸位的意见。你我究竟该何去何从?是与那些僧人,邪魔开战,还是就此回到圣山,不再过问雪域上的事。”
诸怪闻言皆是不语。
因为无论是开战,还是退隐,于它们而言,都将是一条死路。
且不说佛门弟子降龙伏虎的莫大神通,光是那群新来的邪魔,就不是它们能够应付的了的。
如果就此退回圣山,失去了人类的信仰之力,过不了多久它们又要变得像从前那般浑浑噩噩。
沉寂了许久,那头颇具王者之风的白色神獒率先开口道:“当年我们与雪山女神立下约定,要帮她守护雪域的子民。作为交换雪域的子民要世代用香火祭祀我等,这也是我们的力量来源。如今这些人类违反了约定,我们也就无需再遵守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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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驴精开口道:“犬王的意思是?”声音却是十分的妩媚,如同一位美艳的妇人低吟。
白色神獒阴恻恻道:“与其就此折返回圣山,变成没有灵智的行尸走肉。不如恢复本来面目,做我们该做的事情。别忘了,归根结底我们是妖,妖就应该有妖的模样。”
ot可是我们都修炼了神女飞升前留下的功法,要是冒然对人类出手的话,恐怕会遭到反噬。ot
说话的是那只金色的猿猴,只见其如老僧入定一般,端坐于一颗磐石之上,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安静祥和的禅意。
在其身旁的金雕脖子不停扭动,天性警惕的它,时刻都在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只听对方怪笑道:“猴王不必多虑,我早已查明,当年神女所留的功法虽然厉害,但所谓的因果之说,纯粹是无稽之谈。”
“更何况,没有了信仰之力,功法对你我的约束大打折扣。就算真的反噬又有什么大碍?”
“即便如此,让我对那些凡人下手,我还是有些不忍。”羚羊精沐浴风雪,忍不住叹息道。
牦牛精双目猩红,愠声说道:“为了践行当年许下的诺言,千百年以来我们一直在暗中与那些邪魔角力,不知经历了多少血战,死伤了多少兄弟姐妹。”
“那些僧人来此只是施舍了一些医药,就把他们视为仙圣。甚至是那些邪魔,仅靠几句妖言,就被他们奉为神明。”
“反倒是我们这些世代守护雪域和平的图腾,如今竟成了人人喊打,人人唾弃的邪祟,真是可耻可笑。”
白色神獒将声音压得极低,说道:“如今我们已经被逼上绝路,反正横竖都是一死。那么多年我们不曾亏待过雪域子民,是他们先背叛了我们。我们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自保。”
被一道道凶狠的目光所注视,羚羊精心中即使不甘,也只能被迫加入其中。
风声继续呼啸,那些身影突然之间全部消失不见,天上的云层压得极低,远处的山谷深处传来一阵阵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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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风雪渐渐停歇,清晨的太阳从远方的山坳里缓缓升起,宛若一颗散发着无尽光芒的金珠,将世间的一切隐晦扫除。
年仅十岁的少年顿珠提着篮子,踏着积雪,往山上走去。
本应是天真烂漫的年龄,顿珠的脸上却写满了忧愁。
只因其母三年前患上了一种怪病,从那以后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为了治好顿珠母亲的怪病,顿珠的父亲长途跋涉,赶到几百里之外的甘露寺,请来了一名佛法精妙的僧人。
对方只是略微出手,顿珠的母亲就从昏睡中苏醒了过来。
为了表示对僧人的礼敬,顿珠的父亲将家里的二十头羊大方的赠予对方。
作为雪域有名的牧羊人家族,顿珠家的羊群规模最大时,也不过几百头而已。
二十头羊已经抵得上整个家庭一年的收入。但是为了妻儿的健康安乐,即便付出再多顿珠的父亲也心甘情愿。
不过好景不长,在僧人离去的几个月后,顿珠的母亲再次陷入昏睡,而且病情比之前更加严重。
顿珠的父亲再次赶往甘露寺求救,但是却遭到拒绝,寺庙的僧人言说,顿珠的母亲之所以遭此一劫,是因为上次治病之时,佛陀没有得到应有的供养。
要摆脱劫难,必须还清罪业,方可醒转过来。
在顿珠父亲的苦苦哀求之下,一名僧人偷偷将还清罪业的方法告诉了他。
那就是购买足够的香料,灯油供奉给佛陀。只要佛陀开心,顿珠的母亲就会苏醒过来。
于是乎,走投无路的顿珠父亲,把家中的羊群尽数卖掉,在行商那里购买了大量的香料,灯油捐给寺庙,试图用这种方法救回爱人。
可是顿珠的母亲却一直没有苏醒的迹象,因此顿珠的父亲便前往甘露寺找僧人讨要说法,竟被膀大腰圆,脑满肠肥的僧人打断一条腿赶了出来,并呵斥其亵渎佛门清净之地。
最终,顿珠的母亲再也没有醒过来,顿珠的父亲也成了癫子,被族人赶到山里,视为不祥之人。
看着被大雪彻底掩盖的山洞,顿珠不自觉地捏了一把汗,脚步也快了几分。昨夜那么大的风雪,父亲是否安好,有没有冻僵,各种不祥的念头在他脑海之中不停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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