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三十年转瞬即逝,此刻位于北梁国的玉箫山正上演着惊心动魄的一幕。
此山盘踞着一个仙道家族,名为孟家。
而这孟家正是转轮宗所属四家六派当中的一员。
作为依靠血脉作为存续和传承的仙道势力,孟家最看重的便是子嗣的传承。
但是,孟家第四代弟子孟安平却做了一个大逆不道的决定。
此人不仅背着家族,娶了没有修行资质的凡人女子为妻,还诞下了一名伪灵根的孩子。
原本靠着孟安平筑基初期的修为,一家三口在世俗做个富家翁,并不是一件难事。
但是,孟安平之子孟星痕却因仇家寻仇身中奇毒,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
为了帮儿子争取一线生机,孟安平冒着被执行家法的危险,只身前往玉箫山祖地,恳求族老赐下灵丹。
面对族中长老的质问,孟安平据理力争,却遭到无情拒绝。
理由则是违背祖训,私自与凡人婚配,并诞下子嗣。
并且鉴于其先前悖逆行径,族中长老决定将其囚于后山禁地一甲子。
在求助无果的情况下,又要面临严厉的族规惩罚,孟安平彻底陷入绝望。
为了能够见妻儿最后一面,竟然主动提出脱离孟家,为此愿意接受七场生死血斗。
此言一出顿时惊动族中元老。
孟家自建立之初已有五百余年,诞生了五位金丹修士,筑基修士更是有数十人之巨。再加上追随转轮宗平定天下,靠着从龙之功,管辖北梁国一国之地,风头一时无两。
在整个家族蒸蒸日上之际,孟安平此举无异于一记晴天霹雳。
如果处理不好,不仅会影响到家族内部的稳定,还有可能给仇家留下可乘之机。
“孟安平你可知道,你刚才说的那番话,究竟意味着什么?以你的资质,苦修一甲子,修为必然大进。到时你只要低个头认个错,你仍然是几位老祖眼中的好儿孙。”
“你可知道一旦脱离家族,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们孟家距离顶级的修仙世家,或许还有些差距,但是论族规的严厉程度,并不比他们差到哪里去。”
“一旦族老们点了头,到时你这一脉将彻底从族谱之中除名。就算你能够赢得了那七场血斗,但是没了家族的庇佑,这天下虽大,可哪里还有你的立身之所。”
“只要你与山下的妻儿彻底撇清关系,我等愿意为你担保,此事就此了结,你看如何?”
面对一脉叔伯兄弟的劝说,孟安平无动于衷,他的目光坚定,没有丝毫的胆怯,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如果我为了苟活,做出抛妻弃子的行径,那么和畜生又有什么分别?”
其中一名叔伯怒斥道:“你修了那么多年,为何还是那么的迂腐。世俗的道德礼法,于我等形同虚设。只有性命和修为才是最真实的。”
另外一位同辈的族人说道:“四哥,你可知你今日的行为,给我们这一脉带来什么?为了你的事,大家在族人面前,已经抬不起头了。区区一个凡人女子,究竟有什么魔力,能够让你如此痴迷。”
孟安平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我本无意修玄,奈何生在族中,自幼便像个傀儡一样,每日打坐练气,直到我遇到双儿才知道,人生不止修行这一条路。”
“或许你们会觉得是个疯子,但我觉得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我不求得到你们的谅解,只求在我死后,能够帮我照拂一下双儿母子。”
“四哥,你……”那人显然是读懂了孟安平话中的意思,眼神之中的不解,化为深深地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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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族中长老的命令传来,他们同意孟安平的决定,并派出七位同境界的修士与其进行血斗。
同时许诺,对方如果能够获胜,不仅可以活着离开玉箫山,还将得到疗伤所需的灵丹。
如果对方在战斗中死去,那么他的妻儿也将成为陪葬。
对此孟安平没有提出异议。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他愿意赌上一把,而筹码就是他的命。
玉箫山后山的竹林内,一场激烈而又血腥的厮杀悄然间拉开序幕。
身为孟家第四代为数不多能够筑成大道之基的年轻弟子,年仅四十岁的孟安平拥有土木双属性灵根,尤以木系法术见长。
以他的资质,如果得到家族的支持,极有可能在百年之内结成金丹。
但这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往。
为了个公平起见,战斗的双方都没有使用法宝,单纯地以法术进行厮杀。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出战的七人以极其微弱的优势赢得了胜利。
孟安平在击倒第六人后,最终因为力竭而死去,全程他都没有下过死手。
被他击倒的六人,仅有一人重伤。
如此荒诞的结局,使得那些族老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是喜还是忧。
虽然他们成功捍卫了族规的尊严,却也损失了一位有望结成金丹的后人。
事后族老经过商议,最终决定接回孟安平的妻儿,至于竹林一战将永远成为秘密。
望着巍峨的山门上书写的孟家两个字,年仅六岁的孟星痕懵懂无知,心中充满了疑惑。
就在昨天,他们母子突然一名自称来自孟家的中年男子带到此处。
对于孟家的来历,母子二人所知甚少,只是偶尔听孟安平提及过,更为详细的并不知晓。
在山门外等了小半天的时间,那名带母子二人来此的中年男子方才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在将母子二人带到一处低矮的宅院后,那名中年男子简单交代了一番便转身离去,临走前交给妇人一个绿色瓷瓶。
看着掌心那只雪白的瓷瓶,那妇人心如刀绞,她知道那瓶中的东西,是自己丈夫用命换来。
中年男子走到院门前,突然感觉衣袖被什么东西扯住,回头一看发现被自己带来的小童,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那只小手死死地拽住衣袖不肯松手。
“二叔,我爹爹呢,你不是说带我来找我爹爹的么?”
看着眼前这座闭塞狭小的院子,想到母子二人今后数十年,都要孤苦伶仃地生活在此,中年男子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然后蹲下身子,温声细语地说道:
“你爹爹去了很远的地方,等你长大了,他就会回来。记得你要听母亲的话,二叔有时间会来看你的。”
说罢起身离去。
身为孟家第四代嫡系弟子,与孟安平出自一脉的他,却根本没有半点修行天赋,往日里只能在山外替家族经营一些产业,就连进入玉箫山上的连云庄,都要得到族老们的同意才行。
即使他想要帮助这对母子也是有心无力。
望着中年男子离去的背影,小童取出藏在袖子里的白色石头自言自语道。
“仙子姐姐,你说二叔到底有没有骗我,我爹爹他到底去哪里了?”
等了许久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小童左思右想,想不明白为什么藏在石头里的那位仙人会如此冷淡,明明昨天她还很热情地教授自己修行之法。
“对了,一定是我偷懒,没有好好修炼,惹仙子姐姐生气了,她才会不理我。”
想到这里小童连忙跑回屋内,也不管母亲如何呼唤,自顾自地开始打坐练气。
他坚信总有一天,自己能够找回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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